令孟康意外的是,霍铮马首的目的地非将军府,反去了京城第一赌坊——水云间。
霍铮的名讳广为流传,赌坊众人无人不识,他们对这位贵客兼稀客,点头哈腰,谄媚有加。
“我找你们的张公子。”
白日的赌坊,冷冷清清,零散有几桌斗牌的,闻之这不同寻常的动静,不约而同停手张望,目睹那张硬朗的脸庞,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老天爷哎!怕不是没睡醒眼睛迷糊了,活阎罗怎会出现在这?
“去去去,玩你们的,不关你们的事!霍将军请上楼移步雅间,吃盏茶稍候,小的即刻向张公子传达。”一行好几个伙计簇拥着霍铮,其中一个瘦长脸的,先数落完赌徒,马上变脸低三下四恭维他,其他人则把他往楼上让。
虽靠众赌徒们口袋里的银子过活,但水云间的伙计们,八成都瞧不上这帮烂人,不曾给过他们好脸色,吆五喝六不过是家常便饭,厉害的,轻则暴打一顿,重则断手断脚。左右他们的主子,手握权柄,与各路官员贵人交好,寻常人气不过来寻仇,且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而霍铮,是例外中的例外,分毫不能得罪,这是张公子耳提面命警告的。
霍铮不喜外人近身,战场上打仗是特殊情况,避免不了,现在置身这等下九流腌臜窝,可不必有所顾忌。
孟康作势拔剑,冷喝:“手脚干净点,当心刀剑不长眼。”
伙计们讪讪地躲开,未敢作声。
引至地方,霍铮屏退那起见人下菜碟的,自行寻位子坐了,至于奉上的茶水,一星不沾。他嫌脏。
孟康带刀守在门口。
少顷,一身花花绿绿打扮的年轻男子怡然走入,听伙计们的口气,这便是张公子了。
闻名不如见面,张公子真人更叫人瞠目结舌。观年岁,不过二十五六;观形容,上乘;只是这通身的颜色,未免太花哨,非但扎眼,又配不上他横行一方的名声。
那张公子见了霍铮,十分客气,自称在下:“霍将军的大名,在下如雷贯耳,今得此一会,实乃三生有幸。”
“我急事在身,不便与张公子过多客套,就开门见山了。”霍铮权当他的巴结讨好是为放屁。
张公子不恼,笑眯眯道:“霍将军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既如此,霍将军但说无妨。”
霍铮道:“贺家的赌金,我来偿还,张公子可否把之前那份,原路退还?”
贺家的变故,他有所耳闻。他深感痛心,不是为贺勉,不是为贺惇,恰是为贺家唯一一个有良心的人,贺景。
他恨铁不成钢,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沦落到“卖身筹钱”的境地?若贺家人值得,那也罢,偏偏真心喂了狗,衬得自个活像个软柿子,任人搓扁。哪怕来求他,也好过依附一位几面之缘的女子。
孟康知晓他自有考量,故而全程噤声。
反观张公子,惊讶,戏谑,接连上脸:“霍将军何必插手此事,既费了财力,又违背了自己当出立下的誓言。”
十年前,霍铮割袍断义,立下血誓,从此不做贺家人,贺家是死是活,再与他无干。这桩案子轰动一时,彼时只有十多岁的张公子,亦孰知。
那般锥心之恨,竟也会被光阴冲刷么?
张公子心底升起耻笑的情愫。
看来他也不过尔尔。
“张公子不如听完,再做决定。”
一段段,一幕幕,犹在眼前,霍铮终身难忘。
母亲教他心存善念、以德报怨,可她良善一生,生生死在数九寒天,尸首无人敛,甚至“没有资格”葬入贺家坟茔。是他顶着刺骨寒风,背着母亲冰冷僵硬的尸体,蹒跚来到城外,寻了处僻静之地,用手刨了三天三夜,才让母亲有个遮风避雨的场所。
泣血之仇,怎可淡忘?
母亲没教他杀人偿命,但他誓要手刃仇敌。
张公子伸出手,比画一个“请”的手势,表示洗耳恭听。
“我希望张公子配合我演一场戏,酬劳应有尽有。”霍铮抬高眉眼,凌厉的骨骼在清光的映衬下,有种别样的妖冶感。
从来散漫的张公子,不由为这诡异的画面所震慑,不觉挺直脊梁骨,正襟危坐,却远不及对面那道如刀削般的身形。
换言之,霍铮的戾气、压迫,是由内而外的、与生俱来的;他的,充其量仅算东施效颦。
“霍将军需要在下上演什么好戏?在下很是好奇。”张公子不断以笑来掩饰处于下风的现状。
霍铮也笑,浅淡地笑:“迫于我的淫威,无奈将赌金尽数归还钟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做的债,由谁负责。”
张公子脑子灵光,瞬间了然他的用意:“霍将军这是逼着贺家来求你?”
“正是。”他依旧在笑,笑中凉薄更甚,“这场恩怨,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父子,手足……这世间最无用、最累赘的东西,多纠缠一日,都是对母亲惨死的背叛,都是对毅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十五岁的他自己的侮辱。
“帮是可以帮,不过在下的条件,霍将军能否接受,就另当别论了。”张公子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大名鼎鼎的霍铮欠他人情,如何也要大捞一笔才合算。
“说来听听。”霍铮倒想见识见识,狮子大张口,究竟能张到多大。
“霍将军所享的荣华富贵,古今罕有,在下这间小店,如若能得霍将军庇护,累世长存,在下死而无憾。不知将军,可能看得起在下?”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准则,在张公子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霍铮道:“有何不可?”
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张公子的底细,他摸得一清二楚。
其人,背景复杂。生母是妓子,生父不详。自小受尽白眼,吃遍酸楚,但也由此练就了一套不可小觑的识人之术,以及果敢狠辣的手腕。凭此,敛财不少。机缘巧合之下开了这水云间,不断拉拢结交达官贵人。十年间,做大做强,一跃成为京城第一赌坊,同为传递各类讯息的枢纽,往来之人中不乏部分不安定分子。
水云间不端,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呵……且看这位张公子的命数,足不足亦撑得起不停膨胀的野心好了。
他霍铮,从未以正人君子自居,说是奸诈小人,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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