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独处时光,云舒决不容许因自己而破坏了,于是在外苦熬时间的孟康便由此看到了这副光景:云舒两手捧着脸颊,足下生风,且走且跑,且蹦且跳,最后在回廊一角停住,背抵柱子,嘿嘿傻笑。
孟康看得呆了,马步顺带着变得摇颤不稳,及至右脚向外崴去,方重新把住平衡。
“云舒姑娘,云舒姑娘!”孟康全力保持着下放的姿势,扬声呼喊。
云舒吃了一惊,慌忙东张西望,目光落定的刹那,喜色消逝。她边靠近边说:“黑天半夜的,喊个什么,显你嗓门大?”
又近了,上下一打量,问:“你蹲着身子作甚,不累吗?”
孟康并非是个要面子的人,可现在觉得脸上不光彩极了。他笑得遮遮掩掩:“长久不练,骨头都软了,所以特意锻炼锻炼。”
“那你专心练,我就不干扰你了。”云舒才懒得搭理他话里的真假,举步就走。
“等等!”孟康张皇叫住。
“还有什么事?”
“将军出去半个多时辰不见回来,是在夫人那吗?”孟康没话找话。
云舒微微抬高下巴,脆生生道:“不然呢?将军才不像有些人,一天到晚不干正事瞎忙活。”
言毕,驱身远去。
孟康长长叹出一股闷气,自言自语:“她怎就这般难缠。看来古人说得不错,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此时的霍铮,恰同孟康有着相似的心境。
埋在锦衾下的人,冰肌玉骨,娇皮嫩肉,浓密的芳毫轻轻阖下,和细微的呼吸相得益彰,共同造就了一副安静乖巧的睡容,使人不忍惊扰。
捻在指节间的勺柄,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往空中腾起几缕迷茫的热气。
霍铮一弯唇,暗道一声抱歉。
抱歉,趁人之危。
但他又非君子,因而情有可原。
瓷白的勺子缓然降落,成为深褐色汤水的一部分。
霍铮举碗,药香在味蕾绽放。
拉近距离,俯身,玉口近在咫尺。
就这样睁着双目,他迎身而上。
是甜的。
比过往所品尝过的所有,都要甜。
原来,这世间竟有使苦口之药黯然失色的东西。
贪心,不可取。
而且,时机未到。
霍铮告诫自己。
浅尝辄止,少量多次,碗底见空,可他的念,却已至失控边缘。
贪恋无缝不入,将心房磨成无底洞的形状,不停发出震耳欲聋的蛊惑。
霍铮后退半步,支配着燥热的躯干,落荒而逃。
次日天明,宋知韵寻回神智,沉重疲惫之感仍留有一席之地,食欲却是好些了,吃了一整碗粥果腹,喝光药以后,又嚼了几个蜜饯。
“一个上午了,怎么不见霍铮,他又有公务吗?”晒了一上午的太阳,及该用午膳的时辰,宋知韵忍不住问。
云舒道:“将军今儿告假了。大清早您还没醒,问过您的情况,只叮嘱奴婢好好伺候,旁的也没说。这个点,该是在书房,不如奴婢这就去请将军来同吃午饭?”
因着之前的习惯,宋知韵下意识说:“免了吧。他不来便不来,像我离了他怎么地了似的。”
云舒深谙她的脾性,听到这,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因加快把碗碟摆好,笑道:“奴婢还是去请,您略等等。”
“哎……”拦人之语将将宣之于口,屋里已然找不到人影了,宋知韵将大半个身子架在桌上,左右手心分两侧托腮,腮帮子不觉鼓起懊丧的高度。
稍后他来了,究竟要不要把那日的未尽之言继续下去呢?
——“子衡,我好像有些喜欢你了。”
不好不好,肉麻太过!
“姑娘。”正烦恼着,云舒来了,但就她一人,霍铮无影无踪。
纠结悄然溜走,严肃爬满面容,宋知韵问:“他人呢?”
“将军说,怕往来之间扰您休养,加重您的病气,为您好,还是不来了,您尽管休息,家里的大事小情有他,若嫌闷了,不妨让奴婢去将许姑娘、钟二姑娘请过来与您闲话排遣。”云舒回忆着刚刚在书房的情形,闻得姑娘有请的一瞬,将军用在公文上专注的目光倒似是动了动,随后还攥拳头咳了两下,和昔日的雷厉风行有些出入。
闃然之间,焦躁之气于心腹内回旋的路径,坍塌不再。宋知韵佯装无谓,抓起筷子往碗里添菜,一面道:“不来才好。他又不是一盘香饽饽,这顿缺了没所谓,我照吃不误。”
“姑娘能想通便再好不过。既将军允准,膳后奴婢到许府一趟,把许姑娘接过来陪您。你们俩也好些日子没聚在一起了。”暗地里察言观色,发觉她表现得挺大度的,不似有气,云舒按定了心。
毫无准备受了挫,她正有意和许岁宁发牢骚倒苦水,因点头答应。
饭毕,许岁宁款款造访。
寻思二人有体己话,云舒叫走屋里的大小丫头,自己则退至门外听候。
“昨儿就来了一回,你还发烧昏睡着,霍将军攥着你的手半步不离,我没好意思再打扰,就先走了。今儿观你的气色,好看了许多,想必是霍将军悉心照料的缘故。”秉持求真的态度,许岁宁上手试过宋知韵额头的温度,确实不烫,才侃侃而谈。
“昨日守我大半夜,今日却摆架子不肯露面了,真琢磨不出他怎么想的。”越想越不理解,越想越窝火,宋知韵握拳随手往床铺上砸去,软绵绵的褥子立马凹进去一小块,“岁宁,你有小诸葛的名号,你帮我出出主意,他态度突变,到底是为什么?”
来的道上,许岁宁从云舒嘴里探明了来龙去脉,包括昨夜霍铮以口渡药一事,然而宋知韵本人似乎并不知情,那么且自试探试探她好了。
“我记得你打小不爱吃苦的,一沾立马愁眉苦脸的,那昨夜御医开的药,你老老实实喝了不曾?”
“药?”她的眸中很快蓄满扑朔迷离的情绪,“我那时睡迷糊了,大约没机会碰那乌漆嘛黑的玩意儿。”
果然,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性子这多年都不见长进。许岁宁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饶我忝颜认下‘小诸葛’的大名,仍不敢断言你和霍将军之间的纠葛,你不如亲自去求个答案,大不了有一拍两散的法子兜底呢。”
宋知韵被逗笑,伸手推她,嗔怪:“我和你说正事,你又消遣我。合着一拍两散那么容易,我当初也不入霍府的大门了。”
“那我正经问你,”许岁宁端正坐姿,由头到脚的表现向庄重靠拢,“你当时满口全是霍铮不好,而今个把月过去,你对他可有改观?”笃定她会找借口开脱,故再进一步,打开天窗说亮话,把重点提到明面上来:“你不用与我顾左右而言他,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宋知韵装不住事,但遇上不顺心的,总要在许岁宁耳边诉苦,头前几日,上门挺勤快,后面直接不登门了,由此说明一个问题——她对霍铮的想法变了,且是往积极的方向发展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