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因发愁银子,盘坐着一夜未眠。待到无精打采来到斋心殿殿门前时。
殿门前的廊檐下,并排站着不少身着儒袍的各府郡主。
容霓为首而立,身侧跟着南霁。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容歌:“歌妹昨日告了假,阿姐心疼你,想带你去个偏僻处。”
容歌扫了眼幸灾乐祸的南霁,后者对上她似笑非笑地狐眸,面色一变。
容歌温顺颔首:“听阿姐的。”
她一夜没睡,又心疼银子,不杀几个人,怎好出气。
还有小半个时辰才至课时。
容霓身后跟着七八个跟班郡主,穿过拱桥假山,带容歌来到三道书院后院的一处竹林。
容歌安静跟在她一侧,不时用余光环视左右。
此地清幽僻静,除竹林清幽,附近竟无枯井。
容霓带她来到竹林里面,与霍王妃如出一辙的水杏眼,含笑看她,问:“听说,你昨日去了东街失火的沉心阁,遇到了院长?”
容歌抬起眸,唇角噙笑:“院长啊,遇上了,晦气极了。”
容霓看着她脸,咬紧了牙关。
少女一张莹白鹅蛋脸,罥烟眉似蹙非蹙,清润灵动的狐眸,浅覆朦胧笑意。纵着与她相同的青衫儒袍,也盖不住一身美人骨,慑人心魄的美艳。
母妃说过,麒麟女是世间第一美人,一身美人骨亡了大雍,而容歌像极了麒麟女。
她必要毁了她脸!
容霓冷叱:“你敢不敬院长先生?!”
她胆敢言见院长先生晦气,那可是天师,是天人!
容歌觉察出一些微妙,上下打量着她,问:“你喜欢他?”
她这时应一心一意和顾成瑞打好关系,怎又维护起了狗道士?不愧是霍王妃养出来的,眼瞎的不是一点半点。
容霓向她步步逼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蓄意接近院长……”
容歌觉自己被侮辱了。
她接近老道士?还蓄意!
她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接近他,她巴不得见他就跑!
可面上,她面对容霓的逼近,步步后退。余光看着身后的一处小溪,浅了些,也足够了。只是一次全杀了,还是只杀容霓?
容霓见她步步后退,猛一抬手便要去掴她脸。
不妨手一抬起,双膝便被一股无形的东西,狠狠向膝间劈下,剧痛无比。她脸上一白,跪倒在地,再难起身。
随她一起的郡主们,整齐地后退一步,无一人上前搀扶她之意。
大家也不是傻子,麒麟郡主是何人,她们还是知的。容霓找她麻烦,是家事,她们若帮容霓,日后若被并肩王知了……
并肩王容修远的脾气,与他的威名,一起名贯大懿。
这可是他寻了十一年的女儿,容歌尚未回来时,容修远便不喜这女。而今这爱妻之女回来了,一旦让他知了,她们帮过容霓。
她们是个女儿家,并肩王不至于寻她们麻烦。可大家都是有父亲的,她们的父亲可都在并肩王手下。
容歌寂冷看跪地痛呼的容霓,袖中银针滑入指间,抬手便要刺入她眉心。
突然,脑海闪出一幕场景。
丞相身着渥丹色朝袍,一身寒凉清贵,长身立在月下,身姿挺拔。温润的眉目,满是不赞同之意:“今日朝堂之上,娘娘不该杀户部侍郎。”
容歌身着红袍,未施脂粉的一张脸,眉心处精心描绘着牡丹花钿,于月下惊心动魄的美艳,立他身前。
好奇问:“他贪污赈灾银,害了百姓,我杀他满门错了吗?”
丞相和软了眉眼。
“今日娘娘可杀一个王侍郎,他朝会有一李侍郎补缺,后来者怎担保比前来者清廉?喂饱的蛀虫只扒百姓一层皮,饥饿的蛀虫却会为吃饱要了百姓的命。娘娘今日杀王侍郎,看似为大懿除了一害,却也为大懿增添了一隐患。”
容歌冷笑:“来日再有贪污者,哀家诛其三族,还有不知悔改者,哀家夷灭其九族!”
她不信,她杀不了这贪污之风!
丞相黑得清透的眸,看向她唇角冷笑,深蹙了眉:“容儿!”
容歌顿生了委屈,怒眼看他:“不准你拿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我不喜欢!”
丞相胸膛微微起伏,平了几息,这才温声告诉她:“娘娘若生杀机,需思圣人。退三步再思,忍无可忍,方可杀。”
容歌向他迈近一步,嗅到他身上浅淡的墨香,莹白的小脸顿时升起绯红云霞。
于朦胧月色下,清润灵动的狐眸,璀璨灼目,仰头看着他,问:“我若自此后做个好人,先生可能欢喜我?”
一身寒凉清贵的丞相,不敢看她眸,后退一步,长身跪倒在地:“微臣,不敢……”
容歌下意识地抬起手。
天光透过竹影,洒在手心,在莹白修长的掌心,打下一层斑驳光斑。
她需做个好人,才能配上他。
不远处。
男子一身暗紫天师袍,负手长身立在拱桥之上,远远看着低头看手的少女。
安之意立他身侧,见容歌突然放下手,把容霓搀扶起了身,便移开了视线:“奴才看不出什么。”
他抬起了眸。
晨起的春阳,照不入寒潭般沉寂的眸。
他缓缓道:“她仅以内力迫她下跪,你自看不出她武功路数。”
安之意心底惊奇不已。
这纪九方多大,怎会有这样深厚的内力?
容歌搀扶容霓起身,说了几句软话,见容霓面上挂着眼泪,被南霁与一群郡主们搀扶哄劝走了,不禁感慨。
她又做了一件善事,她没杀容霓,现在的她也算是好人了。
只是好生奇怪,容霓为何会喜欢危长瀛那种狗道士?
仔细想来,那老道士虽说是出家人,却也有眼瞎的,对他痴心不改,下场极惨的。
上辈子的沥国公主钟离姣痴恋五国天师危长瀛,也曾自荐过枕席。她便带着满朝文武看热闹,劝危长瀛还俗。
她从顾成邺那头算,还应唤他一声恩父。
便苦心劝道:“恩父这把年岁了,改日定然无人膝下养老,要我看不若娶了那公主。您身子骨还挺硬朗,选个良辰吉日还俗成了婚,也好早得贵子不是?”
危长瀛看着她那张没心没肺的脸。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淡声道:“下朝后,娘娘不必回了,就跪在这太和殿,何时想清楚错在何处再起。”
容歌忿忿然迈步向斋心殿而去。
甫一转身抬头,对上远处一双沉寂如寒潭的眸,当即僵硬在原地。
危长瀛扫她一眼,转身迈步离去。
容歌松了一口气,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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