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的这些年里,她在床榻上是没吃过什么大苦头的。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对她索求颇多,叫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直到第二日还要没精打采地躺在榻上歇着,但总归他对她还是温柔的,呵护的。
她对此也并没有太多的怨言。
可是这次不一样。
媜珠狼狈地跪趴在锦被上,纤薄的脊背好几次颤颤巍巍地想要直起身来,都被皇帝一只手按了下去,将她整个人死死按在被褥间。
她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哭了出来,是没有声响的哭,只剩下眼泪在流,一滴滴静静湮没进丝被里,在浅荷色的布料上洇出一片圆圆的水渍,像一朵无声在凋谢的娇花,渐渐垂下了枝头。
媜珠只觉得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头颅里只剩下一片寂寥的白,如雪落之后寂寥的天地,让她摸不清任何东西。
而皇帝的神智,则似乎也没比她清醒到哪里去。
媜珠原本穿着的繁复精致的华美鸾裙被他随意扯下,随手丢到了床下去,继而身上的衣裙又被层层剥落,最终在他眼前也只剩下一片雪艳的白,是她不着寸缕的雪白的身子,蝴蝶颤翅一样在他掌下轻轻发抖。
在媜珠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未有过这样待她粗暴的时候,她觉得委屈,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招致皇帝如此的惩罚。
此时尚是白日里,皇帝连床帘都懒得拉起,两人纠缠在榻上的姿势完全暴露在外,哪怕这时殿里的宫人们全都退了下去,可媜珠仍旧觉得无比羞耻。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对她。
他知道她容易害羞,知道她在宫人们面前抹不开面子,所以每次宠幸她,不论是白日还是黑夜里,总是会细心掩好床帘帐幔,将他们两人在帐内的样子仔细遮好,然后才会去碰她。
她迷迷糊糊地听到皇帝覆在她身上,轻轻吻着她的肩骨和脖颈,咬牙切齿在她耳畔低语:
“周媜珠,我凭什么不能碰你?!这世上有谁还能比我更爱你……”
媜珠觉得自己大概是昏头了,又或许是听错了。
她仿佛听到皇帝唤了她一声“周媜珠”。
可是她不是姓赵么?她不是应该姓赵么?
她怎么会是“周媜珠”呢?皇帝怎么会这样唤她呢?
媜珠迷迷糊糊地想到,也许只是她一时听差了吧。
*
等榻上的动静终于歇下来时,已是这日的深夜了。
皇帝在一番畅快的纾泄后,神智反而格外平静了下来。
他缓缓平复下了呼吸,没有先召宫人进来伺候,自己起身披上了襌衣,而后在榻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媜珠此时的样子。
过度的劳累与折磨后,媜珠伏在丝被上已经再没了一丝力气,像是沉沉睡着了过去。
她背对着他,睡颜仍是不安稳的,眉头轻蹙,紧闭的眼睫上还摇摇欲坠地凝着一颗泪珠,枕上也残存一块还没干透的泪痕。
等到脾气冷静下来了,他望着媜珠身上的大片痕迹,倒是渐渐泛起了一阵心疼。
怎么会不心疼呢?
过去那么多年里,他对她也是真的呵护备至,几时曾让她吃过这样大的苦头?
周奉疆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觉得他大约是真的被她气昏头了。
今日下午时分,佩芝又有些慌张地过来告诉他,说是皇后在那堆书山纸海的各种文书里不知捡了一张哪来的奏章残篇,一个人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许久,脸色也很是不对劲。
当时她疑心皇后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不慎被刺激到了,便使了个眼色,叫边上的小宫娥上去看看。
谁知那小宫娥才刚准备凑过去,皇后立马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将手中的纸藏于袖中,不想给旁人瞧。
这就很不对劲了。
哪怕失忆过一场,媜珠也从未改过以前那温顺柔婉好说话的性子,在宫人们面前更是几乎没有脾气的。
之前的几日里,她有时捡了张什么纸拿在手里瞧,若是遇见胆子大些的小宫娥过去问一声“娘娘在瞧什么呢”,媜珠都会微笑着把手里的书纸递给她们看,偶尔还会多说几句:
“原来前楚时候洛阳宫里的宫女们喜簪绒花为饰,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这些花样儿,若是你们也喜欢,等开了春后,本宫也想给你们也按例添置一些。如花似玉的年纪,总归是要打扮打扮的。”
所以这种立马藏着纸不给人看的反应就很不对劲。
佩芝过来是这样告诉皇帝的,周奉疆听罢,哪还管得了手头的其他政务,当即便回了椒房殿去亲眼看了看媜珠。
然后迎接他的就是媜珠的顶嘴和她那又有些冒了刺的反骨脾气。
这些年里,他的确享受了太多她身上的柔顺、听话和美丽,哪里受得了她忽然的变脸?
当时他也是真的被她气急,脑子里的那根弦轰得一下就断了。
等到意识再度回笼时……媜珠在榻上已经连哭都没有什么声响了。
坐在榻边看她看了许久之后,周奉疆去倒了一盏蜜水来,将睡梦中的她从榻上捞了起来,喂她喝了点水。
媜珠还是一副睡不醒又没骨头的样子,但或许是缺水太过,她迷迷糊糊间还是咕咚咕咚地喝着水,喝完后身子一软,又躺倒下去。
这一觉她睡到第二天的午时才醒,且自然又是睡不好的,甚至醒来时还浑身滚烫,意识模糊。
佩芝听得皇后起身的动静,过来服侍皇后穿衣时,见她这样子就心说不好,探手摸了摸皇后的额,果然烫手,便立马打发人去叫医官们过来看看。
*
皇后病了。
昨夜的那一通折腾过后,她发起了高热,陡然病倒了下去,气色也憔悴了不少。
病在她身上,疼的还是周奉疆的心,后悔的也还是他。
他立马又从宣室殿过来陪伴在媜珠身边,亲手喂她喝药、吃饭。
但媜珠大约也有借病冷战的意思,只要他过来,她就立马神色恹恹地躺在榻上背过身去,不理他,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他问她身上还痛不痛,她也装作听不见,不理睬,而后就一个人枕在枕头上啪嗒啪嗒地掉眼泪,耸着肩膀低声抽泣。
两三个月里,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生病了,而且每次都跟他脱不开干系。
这自然也是他身为丈夫的失责。
之前周奉疆还在纳闷当天媜珠到底是在宣室殿里看见了什么东西、疑惑她藏起来的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但是现在却都无暇过问在意了。
他一连好几日都守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甚至把大半的奏章文书都搬进椒房殿里批阅,也仍然未见媜珠再展颜笑过。
帝后之间生了些不快,有时哪怕宫里的消息压得再死,旁人也是多多少少能瞧得出来的。
媜珠病了的这几天里,宫外的王妃公主们多少也过来看望过她。
颍川公主怀着肚子,身子渐重,不便走动,遂请了自己的弟媳、韩孝直弟韩孝民之妻冯氏入宫一趟,献上了些许礼物,聊表对皇后的关怀。
这天,穆王妃同冯氏正好一块入宫,在椒房殿里碰上了,于赵皇后跟前坐了片刻,关怀了几句皇后的身子还如何之类的话。
皇后病容未消,体态清瘦,美貌却半分未减,哪怕不做妆饰,不施粉黛,那模样看着既憔悴又柔弱的,更能勾得男人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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