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只一瞬间,洛英就听出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是大军中的另一个军医,姓赵。
不同于程先生翩然的书生形象,姓赵的军医个子矮不说,还一身的浮肉,虚胖的很。
洛英刚刚救了景晖、被他带回军营的时候,姓赵的军医对她的到来有着很明显的敌意,不过洛英为孟柯白祛毒之后,这种敌意便也几乎消失了。
因为都是医者,平日里洛英与他接触算多的,只觉得这个人不如程先生和善、也不如景晖真诚,但她没想到,姓赵的军医居然在这个时候跟踪她,还看穿了她的女子身份。
姓赵的伸出一只黝黑的手,把洛英的嘴死死捂住,另一只手则迅速握住了她的小臂,洛英反应过来,抬起自由的那只手臂反击,却还是被立刻抓住。
女人的体格在男人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姓赵的一脚踢在了她的膝弯,洛英吃痛,只能被迫跪下。
“就凭你这点小身板,还想怎么样?”姓赵的轻蔑一笑,
“爷爷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也不管你混到我们军中有什么目的,单你是个女子,捅到使君那儿去,你就只有人头落地这一个下场,上次那个钟离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洛英的两只手臂都被他紧紧攥着,她的衣衫很薄,姓赵的力气又极大,她疼得要命,眼泪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虽然有兄嫂在前,但十几年的颠沛流离,洛英也是见惯了各种腌臜事的。
如果这个姓赵的军医真是个正直的人,在发现她是女子的第一时间,就会把她扭送去见孟柯白,而不是在这里说废话。
说废话,只能说明他别有所图。
“我是身不由己。”洛英强忍剧痛,保持自己说话的腔调,不疾不徐。
“谁管你这些?也是爷爷我大意了,这么久都没看出来,哪有男人长你这副模样?”姓赵的单手攥紧了洛英的双腕,鞋底在林地上磨,踱步转到她的面前,
“上次景将军非要脱你衣服,你是怎么哭的?我怎么当时没想到?”
“每次出来打仗,爷爷我就要素好几个月,啧……你这么标致的美人,不尝尝滋味,岂不是可惜了?”
姓赵的用黝黑的粗手抬起洛英的下巴,鼻子下面两撇稀疏的八字胡,因为他歪嘴咧开,显得更加猥琐:
“瞧瞧这张脸,每天都在使君面前晃来晃去,他也是真的瞎,还是一直惦记着冯大姑娘,居然这么久都没看出来。”
姓赵的油腻腻的拇指在洛英光滑细腻的脸颊上打圈,仿佛圈地,嘴角都快要流出口水来了:
“这会儿时间不合适,爷爷晚点来疼你,别想跑,也别想找使君或者景将军帮你,你会死得更快。”
“不信,你大可以试试看。”
洛英沉默。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防身的武器,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去占嘴上的便宜,就只会吃更大的亏,要解决眼前的困局,必须考虑再考虑。
军营中一天的生活已经开始了,身为孟柯白钦点的正式军医,她有一大堆事情要忙。
然而,很糟糕的是,军医能够活动的范围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洛英越是想躲开姓赵的,就越是要碰上。
姓赵的狡猾得很,大动作上,表现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但时不时会有意味深长的眼神飘过,在洛英不得不与他交接东西的时候,他还会趁机在她的手心挠痒,让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程先生和那么多战士看着,她却只能保持微笑。
祸不单行,明日全军将要开拔,去往另一个地方驻扎。
几万大军迁徙的场面,洛英虽然没见过,却也能想到,这样很容易让姓赵的抓到机会,对她下手。
洛英的心里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压住,闷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马厩那边,隔了老远,燎原火就抖了抖颈脖,对她发出轻柔的嘶鸣。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呢?”洛英缓缓抚弄着燎原火红色的鬃毛,这匹马的性子是出了名的烈,却在她的面前无比乖顺,和它说话,能让她稍稍感到一丝宽慰。
燎原火的马头凑近,用马嘴轻轻推动洛英的手臂。
“嗯?”洛英不解,但见马儿又长又浓的红色睫毛眨呀眨,她的手滑到它的肩隆,不由自主地挠了挠。
燎原火用“噗噜噗噜”的叹息表达满足。
“唉,只恨我完全不会骑马,如果骑着你离开这个鬼地方,是不是可以把所有的烦恼都抛掉了?”
难得还有马儿可以让她尽情倾诉。
告别燎原火,洛英又找了战士最多的地方,一头钻进了人堆里。
战士们来自天南海北,有些已经跟了孟柯白许多年,有些才入伍不久,但跟洛英一样,全都是苦出身的孩子,全家都只剩下他一个的大有人在。
他们中间,有些受伤比较浅的也已经陆续复明了,很多都是洛英治好的,现在洛英又一个个给他们上药、检查,听他们胡天海地吹牛,她偶尔附和几句,想起过去十几年的漂泊生活,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快要傍晚时,孟柯白派人来叫她回去。
洛英刚刚安定的心又悬了起来,她生怕姓赵的已经把她的事捅到了孟柯白那里,一路惴惴,等她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挪步到中军营帐的时候,她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不过,孟柯白特意叫她回来,却是有另一件事。
“说好了,等我复明就教你认字的,从今日开始吧。”
洛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底起了点波澜。
她以为,教她认字的话只是孟柯白随口一说,连她自己也是转过头就忘记,却想不到孟柯白会放在心上。
营帐内有一张简陋的桌案,是为了满足他办公的需求所立,孟柯白坐在那里,用眼神示意她过去。
人和人都是对比出来的,经历了姓赵的猥琐下.流,再看孟柯白,也就没有先前那么讨厌了。
这个时候,洛英暂时不去想成婚的两年她在他那里受的委屈,也暂时不去想她刚来时接连经历被他掐、被他关小黑屋、被他逼得差点跳崖,只是看孟柯白清清朗朗地端坐,想起在她彻底让他相信她是男子之后,他好歹也是为人正直,行事坦荡。
桌案上是几张白纸,一支极普通的羊毫笔搭在叶形砚上,叶形砚的叶柄处系绳,是方便军旅途中携带用。
“知道《三字经》吗?”孟柯白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
洛英盯着白纸和毛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装识字不多是为了故意读错字让孟柯白生气,但孟柯白却用这样温和而耐心的态度教导她,她却很是心虚:
“知道,会背前面的几句,‘人之初,性本——’”
“会写吗?”孟柯白打断了她,提笔蘸墨,长指拉白纸过来,递笔给她,“试试,写下来。”
洛英照做,只是笔尖还没落下,就先有墨点滴在了白纸上。
……她又一次不争气地心虚,瞟一眼孟柯白,只见他神色如常,她便又屏住呼吸,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笔上。
“人”字看似简单,但一撇一捺的角度和分寸,洛英难以把控,写出来像快要摔倒;
“之”字也是看似简单,但洛英下笔第一个点就歪掉,后面的三个笔画,更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纷纷往不同的方向张狂——
“洛英,你握笔的姿势不对,应该这样。”在她重新蘸了墨、准备写第三个字的时候,孟柯白突然一动,从她的身后环过去,宽大的右手,也包住了她握笔的右手。
他的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即使是包住她的,重新提笔时,仍是从容:
“你看,这样写是不是好多了?”
声音轻柔,语调温和,因为这个姿势,他呼出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喷在洛英的耳际。
还有清淡的药气,这几天她给孟柯白敷药换药已经闻惯了,但现在因为他突然的靠近而变得更加浓郁,她心跳停了几息,再然后,发现自己的脸竟然不争气地红了。
这像话吗?
孟柯白对她施舍的一点点好,她就这样了?
在她和孟柯白成亲的几天之后,他就知道了她几乎不识字的事。然而,她羞愧又委屈地承认这件事,是希望他多给一些关怀和爱护——
孟柯白面色却平淡得很,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颇为严厉地嘱咐她,读书很重要、她最好多读一些。
至于读什么、怎么读,一概没有提。
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做孟柯白的妻子,是不配得到这样耐心而细致的手把手教导的,就连哪怕一点温和的态度都没有。
更不用说,之后的两年,她暗自下了很多苦功,每每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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