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十删除游戏的指尖,在确认键上方一毫米处凝结成冰。
不,是真的结冰了。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冻醒了她因流泪而疲惫的神智。她猛地睁眼,不见熟悉公寓的温馨灯光,只有一片惨白的光源从冰冷的金属天花板上洒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的混合气味。
「醒了?运气真好,在G7区废弃管道被发现,体温都快掉到警戒线了。」一个穿着厚重保暖服、面容疲惫却带着善意的护士走过来,记录着床头的仪器数据。
阿十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这……是哪里?」
「『3273』地下城,医疗中心。」护士言简意赅,「你刚被搜救队带回来。好好休息,再过两小时,『灰潮』风雪和地壳扰动就要来了,届时所有区域都会封锁。」
3273地下城?灰潮?地壳扰动? 阿十的大脑一片混乱。她只记得最后的画面:手机屏幕上,《无尽冬日》的角色删除确认框闪烁着冷光,盟里「冲」的头像始终灰暗,而「H」最后发来的那句「保重,后会有期」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口,不深,却持续地泛着酸胀的疼。她不是要删号弃游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听起来就极度不妙的地方?
这里的环境让她瞬间理解了「无尽冬日」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空气是冰冷的,呼吸间带出白雾;身下的床铺坚硬冰冷,仅靠一层薄薄的发热毯维持温度;透过病房的强化玻璃窗望去,外面是深不见底、层层叠叠的金属建筑结构,蜿蜒伸向地心深处,无数灯光如同萤火,点缀着这座庞大的地下蚁穴。温度计显示,室内温度是零下十五度。护士说,这已经是医疗中心才能享有的「优待」。
这里没有游戏界面,没有英雄技能,没有背包,没有怪物。只有实实在在的、足以冻结生命的严寒,和为了生存而必须付出的艰辛。人们谈论的不是装备和活动,而是「今日地面温度」、「物资配给」、「能源核心稳定性」。这里,是一个真实的、残酷的、没有重置机会的生存游戏。
突如其来的尖锐警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地壳扰动提前,强度超预期!『灰潮』风雪前沿已抵达!所有非必要人员立即进入避难所!重复……」
病房里瞬间混乱起来,护士们奔跑着转移行动不便的病人。阿十被人流裹挟着,冲出医疗中心,汇入通往更深层避难区的人潮。脚下传来剧烈的震动,头顶有细碎的金属屑和尘土落下,灯光疯狂闪烁,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地震开始了。
混乱中,她跟着一群穿着各色厚重防寒服的人,冲进了一个标记为「C-12 物资储备库」的相对宽阔空间。厚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勉强将外界的混乱与危险隔绝。储备库里温度比外面更低,应急灯光昏暗地照亮了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大约有三十几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多面黄肌瘦,眼神却带着一种在绝境中磨砺出的坚韧。
地震持续不断,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和岩石撞击声。突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刺骨的寒风,储备库一角的天花板竟然被砸开一个窟窿,狂暴的风雪瞬间灌入! 那是『灰潮』,夹杂着冰粒和灰色尘埃的暴风雪,温度急遽下降。
「堵住它!」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是个脸上带有疤痕的中年男人,他似乎是这群人的临时指挥。人们立刻行动起来,寻找一切可用的材料——厚重的帆布、废弃的隔热板、甚至拆下储物架的金属板,试图封堵那个缺口。但风雪太大,温度太低,每一次尝试都异常艰难,有人手瞬间被冻伤,发出痛苦的闷哼。
阿十缩在角落,寒冷和恐惧让她浑身发抖。她从未经历过如此真实的生死考验。在《无尽冬日》里,死亡不过是数字,等待在兵营重新。在这里,寒冷和创伤意味着真实的痛苦和永久的失去。她看着那些在风雪中奋不顾身的人,脑海中却闪过游戏里的画面:她为了吸引「冲」的注意,刻意在活动里冲锋陷阵,享受着他偶尔的赞赏和关注,那种带着虚荣和意气的「并肩作战」,在此刻看来,是多么的苍白和可笑。
「小姑娘,别愣着!来帮忙压住这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朝她喊道,她正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抵住一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帆布。
阿十如梦初醒。她咬了咬牙,冲过去,用尽全力帮老奶奶稳住帆布。冰冷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几乎要冻僵她的手指。但看着老奶奶坚毅的侧脸,她心中某个地方被触动了。这不是游戏,这里没有榜一富婆的光环,只有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储备库的温度还在下降,应急供暖系统显然在刚才的地震中受损了。有人开始分发有限的能量棒和温水。一个年轻的母亲将自己分到的一小口温水,小心翼翼地喂给怀中冻得脸色发青的婴儿。那婴儿吮吸着,发出微弱的哭声。
「这样下去不行,温度太低,孩子和老人撑不了多久。」带疤的中年男人——别人叫他「老陈」——忧心忡忡地说。他的目光落在储备库角落那几个备用的独立供暖单元上,但它们需要手动启动,并且连接到备用能源接口,而接口就在那个破口附近,环境最恶劣。
「我去。」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他叫小远,是搜救队的预备队员。 「我熟悉线路。」
「太危险了!那边风雪最大,结构也不稳定!」有人反对。
「总得有人去。」小远笑了笑,脸上有些腼腆,眼神却很坚定。他开始穿戴额外的防护装备。
阿十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这种毫不犹豫的舍己为人,在她过往优渥而自我中心的生活里,是几乎无法想像的。她习惯了用金钱和资源解决问题,习惯了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习惯了将「喜欢」和「在意」当作一种可以计算和权衡的情绪。无论是对「冲」那带着征服欲的关注,还是对「H」那种合拍却不愿深究的模糊好感,都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
此刻,在这生死边缘,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羁绊和牺牲,可以如此闪耀。
小远在众人的协助下,艰难地朝着破口处移动。风雪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身上,好几次他差点被吹倒。他终于靠近了接口,开始艰难地操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储备库里的温度已 经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呼吸都感觉肺部刺痛。
就在小远即将完成连接的瞬间,一次更强烈的余震袭来! 一块松动的金属构件从上方坠落,直直砸向他的位置!
「小心!」老陈嘶吼着。
千钧一发之际,离小远最近的老陈猛地扑了过去,将小远推开,自己却被金属构件的边缘重重刮过背部,厚重的防寒服瞬间破裂,鲜血涌出,几乎立刻在低温下凝结。
「老陈!」
几个人冒着风险冲过去,将受伤的老陈和完成任务的小远拖了回来。独立供暖单元成功启动,微弱的暖流开始在储备库内蔓延,虽然不足以驱散严寒,却带来了生的希望。
老陈伤势很重,失血和低温让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躺在那里,看着围过来的众人,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没……没事,以前……在地面……受过更重的伤……都挺过来了……」
那个分发温水的年轻母亲,默默拧开自己珍藏的一小瓶烈酒,小心翼翼地擦拭老陈伤口周围的冰碴。周围的人,自发地围拢过来,用身体组成一道人墙,为老陈挡住风雪。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有彼此依靠的体温和坚定的眼神。
阿十看着这一切,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瞬间在脸颊上结成冰晶。她不是为恐惧而哭,而是为这种在绝境中迸发的人性光辉而感动。她想起游戏里,她和H常常是盟里配合最默契的搭档,H总能精准地预判她的行动,为她补上最后一击,或是及时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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