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余眉眼之间婉转的柔弱和妥协并没有流进她的眼底，她洒落了一颗泪珠，随后期期艾艾地说道“母亲，我会跟姐姐说的，姐姐向来善解人意，她必不会非要我与她同去。”
大夫人的手并没有拿下来，还是钳着她的下巴。这张不曾历经风霜的脸，经不住这样的压迫，只消片刻便留下了印子。
“那你定要和她好好说说，若是明日她还来求我，又当如何？”
“不会的，又余定不会让姐姐再生这样的念头。”
大夫人撒开了手，沈又余被她甩到一边。她跪坐在地上，再转头回看大夫人时，眼中闪过一丝无法察觉的狠戾。
“沈又余，你比前些年聪明了许多，看来定安还真是能修人脾性。”
“是母亲，教导有方......”
“哼，”大夫人哼了一声，讥讽地笑了笑“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倒不如，将你和你这些不听话的姐妹读送回定安去，我也落得省心。”
沈又余低着头，丝丝缕缕的发丝散落遮挡住了她的面容，宛如一个屏障一般，此刻她的声音就从这屏障中传了出来：“全听母亲做主。”
大夫人斜眼一眼晃过跪着的沈又余，又闭上了眼睛“下去吧，明日宫里就会来人接她，你可得好好说清楚了。”
大夫人的院子炭火当是最足的，屋子内外宛如冰火两重天，沈又余走出屋外便只觉浑身被置于冰窖之中，不自觉颤抖着身体。
她揉按着刚刚被大夫人钳着的下巴，酸疼没让她皱起眉头，反倒是换了些心安。
大夫人的院子到沈弄晴的院子是极近的，不过踱步片刻，她便敲响了院门。
看院门的嬷嬷给她开了门，迎着她往里走。
沈弄晴得知是她来了，便开了门出来接人。开门一瞬屋内烛光泄出晃过了沈又余的脸，只在刹那之间，沈弄晴看清了她脸上的红色的痕迹。
“这是如何弄得？”沈弄晴走到她面前，双手搭上了她的双臂。
“进去说。”
沈弄晴闻言便拉着她进了房门，帘子再被放下，屋内的热意再一次席卷上沈又余。二人走到软榻上坐下，屋里亮堂，她脸上的痕迹看得更为清楚了。
“刚刚大夫人找我了。”沈又余说着低下了头，眉间微拧，面上是化不开的轻柔的哀愁。
沈弄晴只听这一句便猜出了前因后果，急切道“她打你了？”
沈又余闻言抬头看向沈弄晴，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她眼中分明写了“大夫人打她了”。
沈弄晴又急又气，下了软榻站到沈又余面前。
“我去找她。”她说。
沈又余抬头看她，看到了她脸上的关切。她愣了愣，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再欠她这些丝丝缕缕的情谊了。
“算了。”沈又余说，说完便婉转地叹了口气，可谓凄婉。
“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沈弄晴见她这副模样倒是非去不可了，没再听她的阻拦，披上狐裘便出了门
帘子再次被掀开，沈弄晴走了出去。
沈又余这才真正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再无半分凄婉，冰冷似窗外连绵不断的雪。
她想，若是明天进宫，脸上这道红痕要如何遮掩？
半响，沈弄晴回来了。
她笑着坐到沈又余对面，若是不看她的脸，便觉得她身上带着些寒意。若是看了她的脸，那几分冷意，又都被消融了。
“我与母亲说了，若是不让你去，那我也不去。她答应了，明儿你早起做了准备，我俩一起去。”
沈弄晴潦草几句，没能勾勒出彼时大夫人院中的鸡飞狗跳。不过沈又余也能猜出几分，她脸上适时地展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还有些害怕。
沈弄晴只看了一眼，便才想到她在担心什么，于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怕，有我呢，我不会让母亲欺负你的。她只是偶尔不讲道理，其实我说的话，她都是听的。”
沈又余勉强地扯出一个笑颜：“大夫人真疼你。”
至于这其中艳羡究竟有几分，沈又余并不深究。
天一亮，沈弄晴便到了沈又余这处来。见她正在梳妆，便从镜中看她。
良久，才听她内疚地说“这到红痕怕是一时半会消不去了，我那有些膏药，昨个忘了给你了，等晚些回来，我给你送来。”
沈又余转头看向她，笑了笑“不碍事，你看这两道像不像胭脂？倒是显得气色红润了些。”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前厅，大夫人正在此处等着迎接宫里来的公公。
沈又余上前请安，大夫人看着她正有一肚子气要撒，沈弄晴看准了时机走到了沈又余身边。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身后。
这对母女此时正因为一个庶女暗自较劲着，而那庶女躲在沈弄晴背后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最后大夫人转身直视着前方，不再看她二人。
坐上了宫里来的马车，沈又余和沈弄晴一起向宫里进发去了。
下了马车之后便跟着小太监在紫荆城中踱步，不多时，她们走到了漱芳斋。里面走出几位宫女，将她二人一起迎了进去。
里面便是沈弄晴做伴读的十四公主的生母，舒妃。
大夫人出生皇族，沈弄晴从小便跟着她进宫见过了很多妃子，眼下这位舒妃也是见过几次。
沈弄晴笑着走上前，只当是和长辈见面。
“臣女参见娘娘。”沈弄晴与沈又余一道欠身行礼。
舒妃走上前将沈弄晴扶了起来，又拉着她寒暄了几句。二人说话多时，却无人在意一旁的沈又余。
末了十四公主来了，舒妃便叫宫女将她们三人带去太学殿。
因有十四公主在，三人一路倒显沉默，连沈弄晴都没开口说些什么。
太学殿内先来了几位皇子，沈弄晴拉着沈又余行礼。
“太学殿竟不是和尚庙了，今儿来了仙女也就罢了，还一来便是两位。”如此轻薄的语言上辈子第一次听倒是新鲜，如今再听一次，沈又余却觉得是阎罗殿来的恶鬼吟唱。
她与沈弄晴一同转身，果然看到了他。
上辈子她倾尽所有，仅凭一身执念搅弄京城的风雨，最后落得一无所有，丧命毁物。只为了窥得他半分，然而天不遂人愿，他至始至终，并未多看她一眼。
她眼底的冰霜头一次翻了上来，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臣女见过三殿下。”沈弄晴行礼后发现沈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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