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霍知枝躺在大床一侧,朝向宽阔的海面。这栋别墅地势很高,高得已经听不见海浪的呼啸,连林野间动物的低鸣、夜鸟的呼唤声都一并屏蔽了,房间里只剩下一种死寂般的安静。
只有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霍知枝白天睡了太久,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她睁着眼睛,漫无目的地眺望窗外的夜色。
水声停了,霍知枝咽了口唾沫。
接着,开门的声音、细细簌簌衣料摩擦的声音、拖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她身后的半边床铺陷了下去。
一股冷香袭来,倒不像是任何香水的味道,反倒让霍知枝产生了一股错觉,似乎她面前的那扇落地窗已经消失了。
山野间磅礴的生机涌了上来,带着新鲜的绿意、带着挥之不去的阳光,穿透层层薄雾,沾满了整间卧室。
她呼吸间满是他的味道。
霍知枝有些不适应地僵了僵身子。
她很久没和异性同床共枕过了。即便是七年前那些放肆的夜,他们也甚少这样。
那时候的他们,要么是在岛上玩得筋疲力尽、倒头就睡,要么便是在床上做得酣畅淋漓,昏暗不知天色。
他们不会这样,平静地相对而眠,像一对普通的夫妻。
她睡不着,在黑夜里睁大了眼睛,时间的流逝成了不可捉摸的玄学,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明烛睡着了?
霍知枝犹豫了一会儿,转身过去。
男人平躺着,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淡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微闭的眼眸。
窗外照进一束稀薄的月色,静谧地覆在男人的脸庞,像皮肤上撒了一层冷银色的霜。
霍知枝看了会儿,忽然觉得心里有很多话想问。
例如,那顶着她的名义进行的捐款是不是他做的。
例如,他和翁传煜闹了什么矛盾,为何要置翁氏于死地。
再例如...他的白月光,最后找到了吗?
这些话堵在嘴边,像悬而未决的堰塞湖,如果搞不清楚,稀里糊涂地过下去,终有一天会冲垮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
霍知枝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她当即轻踹了一脚男人的小腿。
“喂,明烛。”
男人睁开眼睛,偏头沉静地看她,那眼神清澈透亮,一丝迷蒙的迹象都没有。
原来他也没睡着啊。
霍知枝心里舒畅了些,她温吞吞地开口,“我昨天下飞机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儿,她说,有人以我的名义给全国各大福利院捐款。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明烛缓慢地合上眼,又睁开,他语气坦然,“是明氏集团出资做的。”
霍知枝直勾勾盯着他,“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
明烛道,“因为最初的一笔捐款,的确来自你,是你大学还给我的那批资金。”
他说的冠冕堂皇、理所当然,似乎她那区区四十多万就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她知道那只是杯水车薪。
他心底还埋着更深的心思,没有告诉她。
霍知枝又问,“那翁传煜怎么惹你了,你要对翁家赶尽杀绝?”
她并不同情翁传煜,只是觉得好奇。
明烛平淡道,“他野心太大,动了不该动的人。落得现在的下场,是咎由自取。”
好吧,她对翁家的兴趣也就到此为止。
霍知枝抬起明亮的眼睛,盯着男人,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白月光,后来找到了吗?”
黑夜里,明烛默不作声地望着她。霍知枝等了很久,久到她以为明烛已经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却蓦然开口。
“找到了。”他嗓音微哑。
霍知枝心下微微一酸,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
她在心中自嘲地叹息一声,嘴上却平静道,“是吗,那她现在在哪儿?”
明烛依旧望着她的眼睛。没由来的,霍知枝在那双眼睛中读出了些许伤感和怆然。
霍知枝心里咯噔一跳。
难道她死了?虞文心是骗人的?
可明烛却道,“她很好。”
霍知枝松了一口气,“那很好啊,你怎么不去找她?”
明烛苦笑一声,落寞阖眼,“我想,她大概不会原谅我。”
“...”霍知枝轻声问,“你都做了什么?”
他都做了什么?
起初,他亲手造就了她未来十几年悲惨的光阴。
后来,上天垂怜,将她再次送到他身边,他却盲心盲眼,没能认出她。
终于,他在漫长而忏悔的等待中,迎来了第三次机会。
那天,站在机场磅礴的人流中,他望着夏风猎猎吹起女孩儿的发丝,望着她站在路旁发呆,望着她一切如旧的眼眸。
那时的他发誓,即便前路怒浪滔天,他也决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万物静谧中,明烛伸手,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霍知枝没动,她僵着身子,默默承受着男人身上这份无声的痛楚。
霍知枝问,他都做了什么。
他却觉得,他早该这样做。
他该给她一个义无反顾的拥抱,在初次见面的病房里,在夕阳漫天的庄园前。
在她失意落寞时送上温暖,在她满心欢喜时给予回应。
如果他当初这么做了,就不会有这七年的间隙。
她不会是现在这样,冷冷清清地靠在他怀里,不言不语。
霍知枝只觉得腰上的手臂越来越紧,他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卑劣地换得一夜温暖。
耳畔是男人沉重的呼吸,他说话时,整个身体都在颤。
他说,“我什么都没做。”
...
“你都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在最该拥抱的瞬间,选择了沉默地背过身去。
...
明烛的手臂收紧,随即又无力地垂下。
她陷在这场晦涩的风暴的最中心,平静地呼吸。
最后,霍知枝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她只是隐约感觉身上凉凉的,尤其是明烛曾经埋首的地方。
她做了一场潮湿的梦。
梦里大雨倾盆,她站在无边的雨幕里,不知年岁、不知情绪。
后来,一人劈开了雨幕,紧紧将她揽入怀中,含情脉脉,“等我,我会回来救你。”
霍知枝疑惑地抬起眼睛,“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可她还未看清来人的脸,下一秒,天旋地转。
雨水蒸发,烈火熊熊。她被困在一场大火里,拼了命地呼喊着,“救命...救命!”
可四周空无一人,没人回应她的呼救,只有噼里啪啦的焦炭声,世界向她倾塌而来。
最后,她只能缩在角落里,无助地抱着自己通红的膝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好像有个人说,会回来救她。
是谁...?
他...失约了...
...
霍知枝平静地睁开双眼。
身上的烧灼感如潮水般褪去,她掀开被子,淡定起身。
这个梦她做了很多年,在国外的日子里,只要她情绪波动稍微大了些,夜里就会被拉入那场惨烈的火灾。
这梦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呢?霍知枝也不太清楚,她全然当自己压力太大,才会梦见火啊、暴雨啊这类压抑的东西。
卧室里已经没人了,她换好衣服走下楼梯,看见餐桌边坐着个寂静的身影。
霍知枝挑了挑眉,道,“你没去上班?”
明烛望她一眼,眼里没了昨夜的情绪,平淡如水,“今天是周六。”
冯姐将她的那份早餐端上来,霍知枝刚吃两口,来了个电话。
是她昨天下单的家具店,工人们说一个小时后到,问她在不在家。霍知枝回了句“在”,挂断电话后,她快速解决了早餐,一边擦嘴一边看向面容沉静的男人。
她思忖半晌,开口道,“明烛,我最近应该不会住在这里。”
男人闻声抬头,灼灼地盯着她。
霍知枝不慌不忙道,“学校给我分了一间小公寓,就在校内,离学院很近,工作忙,我住在那里方便一些。”
她说完,静静等待明烛的反应。
她原以为明烛会一口否决她的想法,至少会出言阻拦,她也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明烛如何批驳,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这间别墅的确很好,只是离学校太远,开车也要半个小时。
况且,别墅再好,也只是明烛的房子,不是她的家。
可预料之中的疾风骤雨并未来临,男人目色沉沉,道了句,“好。”
...就这样?
霍知枝心中哑然,只觉得明烛最近真好说话。
似乎从他们领证之后,他就变了一个人,不像从前那么冷硬偏执了。
这是好事,省了她许多口舌。她顺势又道,“那辆车我暂时也不需要,校内很近,没有用车的场景。”
明烛却淡淡道,“车收下吧。除了你,这个家里也没人能开那辆车。”
霍知枝默了默。
的确,那辆银色小奥迪属实不是明烛的风格。
让冯姐开去买菜?未免有点太招摇了。
她道,“好吧。那我等会儿把车钱打你卡上。”
明烛却已放下筷子,清灵的“叮”一声。
“不必。就当是结婚礼物。”
再推辞就显得有些矫情了,霍知枝静默一会儿,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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