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景元帝病着的时候,常常让宋庭玉给自己念奏折,一些简单的、可有可无的请安折子,就顺手让她批了,只是近日景元帝精神头恢复了不少,不需要她去日日侍疾,故而宋庭玉还是往常一样,去文渊阁听学。
文渊阁坐落于皇城西边的一处院落,距离皇城不过百步距离,方便各位大人处理政事。一进大门,是一处汉白玉的影壁,转过影壁就是二门,门口有护卫把守,寻常人不得入内。一般去藏书楼的史官、学子之类,只需拿着大学士特批的条子,从角门进入后院,就能绕过正堂直接进入藏书楼。
今日没有朝会,六部尚书皆需在文渊阁议事,此时宋庭玉和太子需在一旁聆听,可发表意见,但没有决策之权。
一大早,宋庭玉就到了文渊阁门口,如往常一样进了大门,不料却被人拦在了二门外。
“什么意思?”宋庭玉挑眉。
拦住她的侍卫显然是个新来的,并不认识宋庭玉,还以为她是哪个勋贵世家来读书的女子,心里奇怪从不见有女子到文渊阁读书的,但面上还是和和气气道:“藏书楼在后院,需从角门经过,不可直接从正堂进入。”
宋庭玉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是新来的?本宫去的就是正堂。”
那守卫一听她自称本宫,登时明白过来这位就是昭平公主,当下行礼赔罪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殿下恕罪。”
宋庭玉摆摆手:“无妨。”说着就要进去,不料再一次被守卫拦下。她皱眉看去:“又有何事?”
小守卫暗道倒霉,怎么让自己遇到这种得罪人的事,硬着头皮道:“殿下恕罪,小人今日接到上面的消息,正堂除了太子殿下与各位大人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是谁说的?”
“这……这,小人也不太清楚。”
宋庭玉见那守卫战战兢兢,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无语道:“你抖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人。算了,你们将军呢?”
“殿下!”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宋庭玉回过头,来人正是羽林卫统领范全,负责皇城以及文渊阁的日常巡逻护卫。
“范将军。”宋庭玉点点头。
范全行了个礼,歉意道:“殿下恕罪,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多有得罪。”
宋庭玉不在意道:“无妨。只是出了何事?为何不公不可进去?”
范全面露难色:“殿下,此时说来也怪,臣是昨日傍晚接到大学士的消息,言陛下有旨,日后文渊阁除了太子殿下与六部大人外,其他人不可进入。”他这话说得委婉,可日常除了这些人,能进入文渊阁的也只有宋庭玉了,显然,这道圣旨是针对她的。
“从大学士处传出来的吗?”宋庭玉凝神思索,吴相断不可能假传圣旨,只能是昨日从自己府中离开后,又去陛下处请了旨意,她想起昨天吴文新让自己安心嫁给曹文益的一番话,眼神暗了暗。
“一大早的,何人在文渊阁重地喧哗?哦,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子,原来是皇妹啊!”
宋庭玉回头,就见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身金红绣云纹蟒袍,脸上带着得意,正是当朝太子、宋庭玉的异母兄长宋庭璟。
身边两人立时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宋庭璟扫了两人一眼,故意大声道:“范将军,陛下昨日下旨文渊阁不许闲杂人等进入,怎么,你们是想抗旨不遵吗?”
范全和小护卫立时低头,齐称不敢。
“不过是解释几句罢了,皇兄何必咄咄逼人?”宋庭玉淡淡道。
宋庭璟转过身,上下打量了宋庭玉一眼,轻蔑道:“皇妹身为待嫁之女,不在自己府中安心备嫁,还四处乱跑,成何体统!”
“皇兄慎言。我朝皆是公主招婿,先君臣后夫妻,本宫乃公主,驸马乃皇室的臣子,何谈下嫁一说?皇兄这是置我皇室的颜面于不顾吗?”
“你!”宋庭璟指着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半晌,冷嗤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如今文渊阁也进不去,可见父皇是厌烦你如此不安分,好妹妹,你还是安心回去吧!想想日后如何为曹家公子操持家室,对了,孤可听说……”他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靠近宋庭玉的耳边,低声道:“你那好驸马今日又去了绿歌坊,你可知,那是个什么地方?”
宋庭玉神色淡淡,瞥了他一眼:“本宫不需要知道。”
“哼,孤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他瞪了宋庭玉一眼,看也不看身边一直低着头的范全二人,大摇大摆进了屋。
宋庭玉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收回目光,冲二人点点头,径自离去。路上遇见几位大人的马车,只是不见中书令吴文新的。他自升至右相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一时片刻耽搁,从未听说因为自己的私事不参与议事,如今时辰已到,却不见人,想来,是在躲着自己吧。
宋庭玉想起他昨天的话,握了握拳。
回到府中,并不见林徵鸣,陈伯说科考将近,他去了庄子上,宋庭玉冷笑,知道他是没想好说辞,所以故意躲着自己。心想:随他去吧,最好一辈子别回来!她无所事事地在书房转了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忍冬进来低声道:“殿下,荣安县主求见。”
宋庭玉疑惑:“她来干什么?”
忍冬摇摇头,补充道:“一个人来的。”
王都如今谁人不知景元帝给昭平公主和曹家公子赐婚的事情,而荣安县主又是曹文益的表妹……忍冬腹诽:还没进门呢,这就来找嫂嫂了吗?
宋庭玉自问除了上次畅和园春花宴,与荣安这群小姑娘并无交集。她们比宋庭玉小上四五岁,又各个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宋庭玉看她们就像看小妹妹。
她想起宫中传出来的消息,颖贵妃在养心殿触怒圣上,从位同副后的贵妃被褫夺封号贬为六品宝林……难道是为了这件事?
她点点头,走了下来:“请进来吧。”
荣安惴惴不安地跟在忍冬身后进了堂屋,低着头行了礼,忐忑不安地站在下首。
她对宋庭玉这位公主的观感很复杂。她贵为皇室之女,理应为天下女子表率,可总是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家里长辈面上对她恭恭敬敬,背地里却说她行事荒唐、不守妇道。□□安却隐隐有些羡慕,因为她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事。在听到昭平公主与哥哥曹文益被赐婚的消息后,她第一反应是高兴,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很喜欢这位公主的,若是能与她成为一家人,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只是很快,这份高兴背担忧取代。作为曹文益一母同胞的妹妹,她哪能不知道自己哥哥是个什么货色?若昭平公主成了自己的嫂嫂,岂不是有受不完的气?
她暗自纠结许久,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不是她能左右的事。
少女的忧愁总是很快就能被新的快乐取代,只是她没高兴几天,宫里就传来消息:她的姑母、颖贵妃娘娘,被陛下贬斥,如今禁足熙宁宫。
承安侯府并不是王都有名的世家大族,全靠颖贵妃一人才得到无上恩宠。如今,贵妃倒了,曹家的靠山就没了,全家上下惶惑不安。这时,荣安突然想起,李幼宜曾说过一件事。
她说春花宴那日,她同林先生说了些挑拨离间、很是失礼的话,事后发现竟被昭平公主听了去,她又惊又怕,慌不择路走进林子里,心里羞愧不安,忘记了自己对百合不服的事,才出了事。幸好昭平公主心地善良、不计前嫌地救了她的命。
荣安醍醐灌顶,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她。
只是到了公主府,对上宋庭□□若观火的眼睛,她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惭愧,不知如何开口。
宋庭玉观她神色,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只是没想到一家的水米竟然能养出两样的人来,荣安与曹文益竟是如此迥异的一对兄妹。
她笑了笑,温声道:“坐吧,给县主看茶。”待人都下去了,才笑问:“县主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呢?”
荣安在椅子上不适地动了动,鼓起勇气道:“殿下,求您救救姑母吧。”
果然。
宋庭玉哑然,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县主也知道,本宫只是一个早早搬出宫外的公主,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曹宝林的事,恕本宫无能为力。”
荣安没想到她拒绝地如此之快,眼神暗了暗,失落道:“是荣安逾矩了。殿下恕罪。”
宋庭玉看着她满脸担忧,不由唏嘘。曹曦月身为曹家长女,少时进宫,一路恩宠,为曹家带去了无数荣华富贵。如今一朝出事,为她奔走求情的,竟是个小姑娘。
她不知如何面对曹曦月这个人,总觉得她身上充满了谜团。她对自己有着超出贵妃身份的亲近热情,可是宋庭玉却能感觉到这份热情之下的恐慌。所以,她在恐慌什么?
淑妃让自己不要与曹曦月走得太近,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确定曹曦月同母亲的死有没有关系,只是凭直觉感受,她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正思量着,却见荣安起身,走到自己身前,深深行了一礼:“荣安不欲求人做难为之事,不求殿下能在圣上面前说些什么。只是姑母自被禁足那日就卧病在床,宫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见姑母失势,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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