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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响彻小院,孟璃观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碗,又习以为常地扔进竹篓。
这已经是这些天霍铃七打碎的第八只碗了,看来日后还是要换木碗,不然就得双手捧着吃饭了。
他放下书册,一扭头老郎中正抱着药箱子跌出来,把着门框直喘。
“瞿郎中,怎么了?”他上前搀扶,瞿郎中却将手抽出,一脸土色。
“治不得,治不得——”瞿郎中摆摆手,“强逼着问三天之内能不能治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伤筋动骨还要三百天不是?孟先生你可是文化人,你明白。”
孟璃观点点头,又望了了一眼屋中的人,出声道:“她伤势如何?已经能出手伤人了看起来恢复不错,眼睛何时能复明?”
瞿郎中叹息,将药箱背起:“能出手伤人那是她天性如此,至于双目,只得慢慢将养着看何时能好吧。”
即便霍铃七对他粗暴蛮横,以命相胁,但他还是留下一张方子递到孟璃观手中,甚至有些可怜地注视着这位温和善良的教书先生。
“孟先生,救死扶伤是医者之责,并不在乎病患的模样。但你是教书先生,应当懂得因材施教的道理。此方煎服,可调养身心,告诉姑娘,少些暴躁才会多些吉乐。”他轻声道。
孟璃观接过药方和之前的七张叠放在一起,挽留道:“瞿郎中既然来了,不妨留下来吃个便饭?”
“不必了,”瞿郎中快步离开,留下余惊未消的背影,“还说若我三天之内治不好她就送我去见阎王,看来不必了,老夫已经见到阎王了。”
孟璃观拿着药方叹了口气,掀开竹帘进入里屋。
天气渐冷,他身上裹了一层寒气,这凉意被霍铃七敏觉地感受到,正在擦拭剑刃的手倏地一顿。
她听出来是孟璃观的脚步声,于是道:“饭呢?”
“什么饭?”孟璃观提起茶壶,正往杯中注入茶水。
霍铃七五指顺了顺垂在肩头的发丝,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神情:“我方才听到了你在说吃饭。”
孟璃观呷了口茶,温声道:“命都保不住了,还想着吃饭。”
“习武之人,饭为钢筋铁骨之基,吃饱了才有力气握剑。”她冷冷道。
寒风从窗缝里溜进来,她忍不住肩头瑟缩了一下。
“女侠,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吓跑了八个郎中了。”孟璃观起身将窗关紧,风声被隔绝在外,屋内更是安静。
霍铃七摸索下床,只着单衣金尊玉贵地捧着自己的剑。她眼中一片黑暗,闻到了尘气和屋外的花香,感受到了寒凉和独属于孟璃观身上的暖意。从前她不怕冷,肆意练剑会让她仿佛处于暑热之时,雪落即融。可如今自己伤卧在床,十几个冬天迟来的寒冷终将她包裹吞噬,侵入骨缝。
“我以前身子很好,从来不请郎中。”霍铃七道。
师父说她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铁打的身子,性格也是八风不动,有时执拗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天马行空,时常暴躁,动不动便剑挑一门,从幼时起哪怕后面师父消失做了掌门她也是这样肆意妄为不管不顾,因为无论如何师兄都会在她身后支持她,陪着她去做全天下想做的事儿。
为什么,自己如今落到如此田地,师兄还不来找自己?
霍铃七难得露出哀伤的情绪,站在屋中央迟愣愣不动。
她一身的伤,回不去齐云门,也没能找到害自己的凶手,难道就这样成为一个废人吗?
“身为郎中不能治病救人,不该杀吗?”霍铃七冷冷道。
她胸口的伤还隐隐作痛,幸得那日金描真的刀偏了几寸,不然她必死无疑。
孟璃观道:“郎中是该治病救人,但是你让人三日之内将你治好是不是有些为难了?”
他抬了抬眉梢,继而补充:“就如同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但我也不是菩萨,许什么便得什么。”
霍铃七蹙了蹙眉,她拔剑指向孟璃观,凛声道:“废话,少在这里扮伶牙俐齿,换你至我如今之地试试?”
“还有你为何要救我?难道不是心中有所图谋?”她循着孟璃观的方向缓步靠近,听他放下杯子,指尖触在自己的剑上。
霍铃七冷哼一声,转过头来:“若不是遭奸人所害,本姑娘才不会落入如此境地,待我伤好找到潇湘派那厮,必食其肉啖其骨。”
她话说得狠厉,仿佛真的在撕扯饮恨。
孟璃观盯着霍铃七无神的双眸,她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自己将她带回来救了她的命,但是在她能起身握剑之后,第一个想杀的仍旧是自己。
他淡淡抿出一个微笑,用上课哄小孩的语气道:“自古恩仇为一说,不如女侠记下我的模样,也好等日后双目复明后还能认出自己的恩人。”
“恩人?”霍铃七嗤笑一声,“从来都是旁人跪在我的脚下求我不要伤他们的。”
“我可以一拳将你打出院子的哦。”她笑道。
霍铃七落在地上的影子移动了一寸,她继续说道:“不过你救了我的命,不管目的如何,这点有恩必报的江湖规矩我还是懂的。”
“我劝你——”
言罢她忽然面色一变,俯身吐出口浓血来。
孟璃观忙上前扶住她,顺手将自己外面的氅衣披到霍铃七身上,关切道:“你身子还未好全,怎能起身?”
霍铃七担心自己变成了病秧子,用手一抹血,想支撑着站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孟璃观愣了一下,对于现在的霍铃七而言,白天和黑夜已经没有分别,她为何还要问。
“黄昏了。”他注视着天上的霞光,群雁飞过,雁影无痕。
孟璃观的手臂整个圈住了霍铃七的肩膀,手托着她的脑袋,鲜血已经在掌心积了浅浅一湾。
竹帘卷起,风在呼吸,她也在呼吸。
院中被红霞染上绯色,藤蔓翠绿,鸡鸭争鸣。
“好吵——”霍铃七支吾一句,紧皱眉头,“剁了下酒。”
孟璃观探着她的脉搏,果然体内真气仍旧是一团乱,他故作冷漠:“你想死便请自便吧,想活,恕我帮不了你忙。”
还从来没有自己的命拿捏在旁人手中的时候,霍铃七压抑着怒火,将手抽出:
“等我能拿得起剑了,便填平你这间小屋!”
她放下厥词,两眼一合昏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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