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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春秋楼(二)

小说:

哟!男主哥你当过花魁?

作者:

竹靖渟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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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柱香前。

一楼的戏台下,坐着一帮游手好闲但阔得流油的世家子弟,球球蛋蛋地聚成一堆。这帮小崽子头上三尺有老爹(娘),大多数人缺大德而不失小礼,举止并不粗俗。

当然,也有出清水而变流氓的,不光油腻腻地对着倒酒的花魁调侃,手更是不老实,伸进了人家的衣服里:“凌云几日不见,更添风韵啊~”

花魁凌云年纪很大了,向来是走烟花才女的高端路线,平日里吟诗作对,针砭时弊的多。她这个夜场状元娘面对宰相之子,难免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种低级咸猪手,只好连连后退,尴尬赔笑。

一旁有色心没色胆的少爷小姐挤眉弄眼,开始起哄:齐韫会,你瞧人家凌云看不上你呢。一会儿结束了,你晚上可要好好“补偿”人家。

齐韫会不干了:“嘿,你一个卖的拿什么乔,就是外头正经书生见了老子,也得对老子客客气气!”

李闻鹤:“……”

什么玩意儿?他成亲早,不太参加午夜场,一时被这帮“青年才俊”仗势欺人的流氓本色惊到了……这帮小崽子才多大?!

此时大幕拉开,花魁们款款出场。

大家于是归座观展。

花魁们有男有女,一水儿的年轻貌美,脸上刮了三层白,身着华服伴着喧天的锣鼓,排着队,仪态万方地走着。

春秋楼里的冷气似乎太足了,红绸笼罩的戏台上飘起了水蒙蒙的白雾,花魁们艳丽的身影变得浓稠粘腻。

什么降温咒能有这效果?!

别说万宴桥觉得奇怪,他李闻鹤也察觉出不对劲。

原本关上的厚重大门“吱呀”一声,绕着生锈的门轴打开了,阴冷潮湿的腥气从外面涌了进来。

李闻鹤狂冒冷汗。

外面……明明是芥子里的密林,雾气乃灵力所化,不会有腥气才对。

楼上还有一间包厢,一个男人,坐在楠木榻上,正仔细盯着降温咒。

他的腰背笔直,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兴许是学过舞蹈,坐姿挺拔而不紧绷,那身姿往那一放,就是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戏台上的一个细瘦花魁不知怎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低下来。脚步也同时停下。

后面的人没反应过来,差点撞上他。见他不动,伸手拍拍他的肩:“往前走了再说……你晾在这算几个意思?”

花魁没做声,神情空得像一张白纸。

作妖可别带上我,后面那人以为他不顾大局,要占山头在满厅恩客前献艺,有些生气,用力推了他:“你他爹的要点脸……”

这时,花魁突然僵硬地转过身,抬起了头,整个人的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竟然平白无故地高了六寸!

后面的人看着他发怵,但还是颇有幽默感地问:“你……就表演个长高哇?”

还没等他继续嘲讽,细瘦花魁荒腔走板地开嗓:“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他的声音呕哑嘲哳难为听,好似东瀛管弦,阴寒呜咽而诡异。又像乌鸦,尖锐中透着刺骨的凄厉。

一边唱着,他的皮肤像煮熟了似的,变得通红,手里聚拢起一股黑色的灵力。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唱完,那股灵力成型,灵力流捅穿了他面前的人。

他的鲜血汩汩流淌,隐于鲜红欲滴的绸缎里。

台下的纨绔们中有的很敏锐,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花魁争风吃醋扯头花,立马燃一张小瞬移咒迅速跑路,远离这是非之地。

当然,也有心宽似海的傻缺们,还在四处打探,唯恐天下不乱:“哎哎,他说啥,‘人可以食’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光扫过,紧接着,一把超品灵剑破窗而入,扫起了一阵旋风,驱散了粘腻的浓雾。

万宴桥负着手从天而降,挡在了李闻鹤身前:“李老板,你躲远一点。”

李老板一愣,听见台上其他花魁惊叫——那个细瘦花魁又杀了一个人!

“不可能,”李闻鹤愕然,“春秋楼的人都打上了合欢钤,几乎废人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求仙问道,运转灵力。”

“有点缺德啊你。”

万宴桥那张总带着窝囊的脸凝重下来,眼睛倏地眯细了,缓缓摸向自己的衣兜里。

她疾步飞身登台,一道黑青色的光从手里甩了出去,直指细瘦花魁的眉心。

别说李闻鹤一介凡人,就连留下的修仙纨绔们也跟着目瞪口呆。

她手里甩出去的不是别的,是万重回纹符。听名字就知道,这玩意绘制起来极其繁琐,需要制图者极高的灵力。

更重要的是,这玩意儿在望都,私自持有是违法的!这种高能量的符篆,要是谁都可以一言不合就甩出一张,望都早就被炸得外焦里嫩了。

李闻鹤拿扇子捂住自己的脸:“这次就算了,你下不为例。”

回纹符飒沓如流星,直直地冲着他的脸,而那细瘦花魁只是微微偏头,任符咒擦过他的头发,几根碎发散佚在空中。随后,只见他如野兽般怒喝一声,周身黑气环绕,靠近他的人渐渐腾空而起,身上涌出一股白气,流向细瘦花魁。

万重回纹符没用!

李闻鹤退了八丈开外,躲在小厮身后问道:“这是什么鬼?”

“反、正、不、是、人!”

万宴桥习惯了事事有回应。然后凭空捏了一个决,花魁上空起来一个巨大的金光法阵,中间写着一个“困”字,迅速笼罩在他的身上。眨眼之间,他就被金光围了起来,与外界隔绝。

她看着地上碎成渣渣的回纹符,一股阴森森的寒意渗入骨髓。回纹符是顶格仙器——上回不管用还是遇到了烛照这种上古邪兽。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花魁,比上古邪兽还邪?

空气里夹杂着腥甜而腐朽的潮气,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看了看周围,指尖默默窜起一缕青黑色业火……

杀了人的花魁却突然神色清明,恍若大梦初醒,茫然地看向四周。

然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从兜里摸出一支“判官笔”,就地画符,开启了大瞬移阵。

阵法开启,连带着刮起了狂风,刚刚打探的小傻缺狼狈地摔倒在地。

还有台上的其他花魁,因为离得近,又被风吹上了天。

杀人花魁踏进阵法,在空中悬浮片刻,随后,金光湮灭,消失在了夜色里。

楼上欣赏降温咒的男子终于回头,高高在上地对上了楼下万宴桥戒备的目光……

那双漠然的眼里浮起了笑意,有些悲悯。

万宴桥有些奇怪。平时他可得瑟了,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撩人,今天怎么连面都不露?

照明咒忽然之间失效,“啪”地一下灭了。

整栋楼里陷入黑暗。

“别乱跑,小心踩到别人!”万宴桥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啪”的一下,她点燃了烛火。

听云不见了。

“我开了禁制,现在谁都不要动。那些已经离开的客人,我们这里都有记录,待会儿会请他们回来。”李闻鹤风度翩翩地摇着扇子,沉声说道,“大家跟从侍女的安排,先安定下来。之后再等‘花月夜’过来查清事实,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万宴桥眼神恢复了茫然:“啊?不是应该先放他们跑吗?”

“我倒是想,”李闻鹤把扇子挡在嘴前面,凑在她耳边说道:“刚刚小厮和我通报,那些开小瞬移阵的人……尸体都在门口的树林子里挂着呢,包括那个杀人的花魁。”

“都死了?看来入口芥子被人篡改了。翻八楼的窗走呢?”

“我昨天把窗都封上了。法阵封的。除非你现在升宗师,把它炸开。”

万宴桥已经在近宗师这个水平卡了好些年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很难突破。

“……所以出不去了?”

“目前来看……是这样。”

可能是害怕,戏台上的凌云拎着裙摆,一路小跑,拨开人群,凑到万宴桥身旁:“小桥姑娘,我们也要回房吗?”

“嗯,我们走吧。”鉴于李老板亲自给自己搭了一个固若金汤的牢笼,万宴桥气得瘪了瘪嘴嘴,不想理他,挽着凌云回房了。

反正她灵力尚可,足以自保。

房间里,凌云见万宴桥发呆,率先找她说话,慈爱地问,“小桥姑娘的法术好厉害,是宗师吗?师从何人啊?”

“没呢,近宗师,我从小和我舅舅学的。”万宴桥坐在床上,托着腮。

怎么办?

怎么出去?

为什么那个花魁杀人前要背段诗经?秀文采吗?

那篇是讲什么的?

好像是……饥荒。

“小桥姑娘?你在听我说话吗?”凌云原名林昀,染了一身病,二十七八岁,面容不再年轻,已经生了白发,白发一晃一晃,把万宴桥的思绪拉了出来。

“对不起,林姐。我……我害怕。你刚刚说什么?”万宴桥发现自己不是一个太真诚的人,瞎话张口就来。

“别怕,有姐护着你。我刚刚是问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我?有啊。我在家里排老三。大哥他身为长子,一直很照顾我。二姐姐温柔善良,她做饭很好吃。还有一个弟弟,他很听话,指东绝不打西。”万宴桥顿了顿,好像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

她可能知道一个人倘若沦落风尘,大抵家人不太靠谱,所以自以为贴心地打了个补丁:“我们要不换个话题聊?”

“没事儿,都过去了。”林姐倒很和蔼,从床下的兜里摸出一个竹篮子,往外掏布料,开始纳鞋底,“你有兄弟姐妹就好……我家里人前些年都死了,留了我和闺女活下来,我啊,马上就攒够了赎身钱,不干啦。”

万宴桥自觉笨嘴拙舌,只是静静地听着林姐,在漫长而无聊的叙述中弄明白了她的故事——她本来是纺织场里的女工。丈夫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俩个人本来琴瑟和鸣,有一个女儿。可惜苍天无眼,她丈夫早亡,她做工的工场倒闭了。本来尚可过活,毕竟家里还有几亩薄田。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们村又碰上饥荒,她的父母都饿死了。她一介妇人,田也被流氓占了。

走投无路,她只好带着女儿来望都讨生活。

她在春秋楼接客,她女儿在外面当学徒,过几年就出师了。据说,女儿颇有仙资,被仙门‘花月夜’瞧上,不日就能踏上仙途。苦日子快要过去了——万宴桥闲着也是闲着,就撒了个娇,聊自己面容丑陋,受尽委屈,一个人在望都举目无亲,日子艰难。

这一套下来,把林姐都打动哭了,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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