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这里并非虚无,而是一种具有重量与质感的实体。它粘稠、压迫,紧紧包裹着废弃管道的每一寸空间,充斥着铁锈的腥气、陈年油污腐败后的酸腐味,以及某种更难以名状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渗着寒气的潮湿感。格温侍不得不侧着身子,在狭窄得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管道内部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软硬障碍物上,发出“嘎吱”或“噗嗤”的细微声响,在这近乎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大得令人心悸。
作战服的特殊纤维与冰冷、粗糙的金属管壁持续摩擦,发出单调而令人不安的“沙沙”声,如同某种倒计时,敲打着她高度紧张的神经。空气稀薄而污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感,让她的胸口阵阵发闷。
唯一的光源,来自前方哈莉·奎茵手中那根散发着不稳定幽绿色荧光的化学光棒。那诡异的光线在她夸张的小丑女妆容上跳跃、扭曲,将她的笑容映衬得更加变幻莫测,宛如从地狱裂缝中钻出的、充满恶意的精灵,正引领她走向未知的深渊。管道外,之前无人机群那令人不安的嗡鸣以及能量武器爆炸的沉闷回响,似乎已被厚重无比的混凝土和泥土层彻底吞噬、隔绝。世界被压缩到只剩下这条无尽的、令人窒息的金属肠道,以及其中回荡着的、她们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短暂的狂奔和管道中的爬行虽然暂时摆脱了直接的追击,但高度警觉的神经并未有丝毫放松。格温侍的右手始终虚按在腰侧脉冲枪的握把上,冰冷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实物依托。而她的左手,则几乎是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用力地抚过胸前。在那里,紧贴着她肌肤的,是那枚样式古朴、触手冰凉的黄铜戒指。托马斯·韦恩——那个来自另一个破碎宇宙的、伤痕累累的蝙蝠侠——将他最后的嘱托和整个世界的重量交给她时的脸庞,他在废墟中艰难呼吸的模样,他递出戒指时眼中那复杂到极致、混合着绝望、希望与无尽疲惫的情绪,如同无法关闭的循环影像,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这枚戒指,早已超越了纪念品的意义;它是一个锚点,一个沉重的信物,在她几乎要被这片无边无际的绝望之地吞噬、坠入虚无感的瞬间,一次次将她拖拽回来,提醒她肩负的使命。
突然,走在前面的哈莉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轻快的脚步,猛地一个转身。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那根幽绿的荧光棒几乎直接怼到了格温侍脸上,刺目的光线迫使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视野里只剩下一片晃动的绿光和哈莉那张逼近的、带着玩味笑容的脸。
“啧啧啧……”哈莉发出夸张的、带着气音的咂舌声,在这狭窄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刺耳,“就这么宝贝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玩意儿?”她凑得更近了,格温侍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了廉价糖果的甜腻、硝烟的刺鼻、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已经渗入骨髓的血腥气的怪异味道。“连逃命都舍不得好好塞进去?怕掉了?还是怕……忘了?”她的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锋利小刀,精准地刮过格温侍的脖颈,最终牢牢定格在那枚从汗湿衣领边缘滑出的戒指上,嘴角勾起一个更大的、充满探究意味的弧度,“看来我们这位穿着粉白条纹、闪亮登场的‘信标’小姐,身上带着的故事,可比你这身刚换上的新行头要旧得多,也……沉得多嘛,嘻嘻。”
她的语气充满了戏谑和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佻,但那双隐藏在疯狂油彩下的、色彩斑斓的眼睛深处,却闪烁着一丝与她外在表现截然不同的锐利探究,以及某种近乎……危险的共鸣。她似乎拥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能透过这枚看似普通的戒指,感受到其背后所承载的、非同寻常的悲剧重量和情感烙印。
格温侍的心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将戒指塞回衣领最深处,将这个秘密重新掩藏起来。但她的动作在半途硬生生地停住了。她强迫自己迎上哈莉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目光,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女人面前流露出丝毫的怯懦或脆弱。哈莉的敏锐让她心惊,但也让她瞬间清醒地认识到,在这个完全陌生、规则崩坏的地狱里,任何精心的伪装可能都是徒劳的,甚至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
她没有回答关于戒指的任何问题。那个话题太私人,关联着太深的疼痛,与眼前紧迫的生存和任务相比,显得不合时宜。她深吸了一口管道中污浊不堪的空气,利用这被迫的停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稳、清晰,尽管仔细听去,尾音仍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抑制的、劫后余生的微颤:“蝙蝠侠。在哪?”她重复了最核心的问题,语气因刚刚经历的生死危机和胸前戒指所带来的沉重决心而显得比之前更加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必须立刻见到他。现在。这事关重大。”
她的直接了当和与狼狈外表不符的严肃,与哈莉一贯的疯癫混乱形成了奇特的对比,仿佛在两个不同的频道强行对话。哈莉脸上那夸张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色彩斑斓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格温侍会如此干脆地无视她的言语试探和挑衅,如此执拗地直奔主题。她眼底那抹玩味迅速被一种被挑战的不悦所取代,但旋即,一种发现了新奇有趣玩具般的、更加浓烈的兴奋感涌了上来,几乎要从那双眼睛里溢出来。
“嗬!”哈莉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尖笑,用握着荧光棒的那只手,像逗弄小猫一样,用冰冷的棒身轻轻戳了戳格温侍的肩膀。格温侍清晰地感到了不小的力道带来的痛感,这绝不是什么友好的示意。“急什么呀,我那自带导航的‘小信标’?你的Batsy可是个大忙人,日程表排得比阿卡姆疯人院周末狂欢派对还要满当当哦~”
她说着,再次转过身,迈着那种特有的、仿佛在跳着某种怪异舞蹈的步子继续带路,但话痨模式显然被彻底激活了。“再说了,小可爱,你真以为这地方是你们家那位老蝙蝠那个藏着无数小秘密的韦恩庄园后花园,你想溜达就去溜达?”她的声音在曲折的管道中产生回响,忽远忽近,她指了指上方,暗示无人机,“告诉你,这里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那些烦人的铁罐头,还有……还有比那些铁疙瘩更恶心、更藏在阴影里的东西……嘻嘻。”
她突然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语气,“你得先证明,你不是个一踩就响、只会引来麻烦的‘尖叫鸡’,或者更糟——是哪个自以为是的‘正派’伪君子派来的、蹩脚的小间谍。”
她一边用那种吟唱般的语调说着,一边极其灵活地在复杂得如同迷宫般的管道网络中穿梭。时而像猫一样轻巧地爬上一段几乎垂直的、锈迹斑斑的铁梯,时而毫不犹豫地钻过一个狭窄得仅容身体勉强通过的裂缝,对这片地下黑暗世界的熟悉程度令人咋舌,仿佛这是她经营了多年的自家后院。
“你知道吗?”哈莉的声音飘忽不定,时而清晰如在耳畔,时而模糊似从远处传来,“就在不久前一—大概也就几个‘狂欢日’之前?也有个家伙,穿着白得晃眼的衣服,自称是带来什么狗屁‘希望’的使者,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结果呢?嘿,没蹦跶两天,就被挂在了广场中央那根最高的旗杆上,成了乌鸦和秃鹫们的下午茶点心。所以呀,”
她突然又凑近格温侍耳边,湿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带着糖果和腐败混合的味道,“省省你那套‘立刻、马上’的英雄戏码吧,我的小粉红泡泡。在这里,活下去,喘着气,看得见明天的——嗯,虽然这里永远都是黑夜——看得见下一顿‘美食’,才是你拿到那张珍贵无比的、面见Batsy的VIP门票的唯一方式。懂了吗?”
格温侍沉默地跟在后面,没有出言反驳。哈莉的话虽然刻薄、粗俗,甚至颠三倒四,却赤裸裸地揭示了这个破碎世界最底层的、血淋淋的残酷规则。她不再下意识地摩挲戒指,而是用拳头紧紧攥住了它,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这痛感不是为了寻求安慰,而是为了用身体上的刺激,来提醒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和可能付出的巨大代价。她不是来这个地狱观光旅游的,也不是来扮演什么孤胆英雄的,她是来寻找关键人物,试图完成一项近乎不可能、关乎无数人生死的任务。而哈莉说得对,在这片废墟上,活下去,不顾一切地活下去,确实是实现一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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