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城市的地下管网如同一个巨大而扭曲的钢铁墓穴,延伸向无尽的黑暗。污浊的空气里混杂着硝烟、铁锈、以及某种有机体腐烂后散发的甜腻恶臭。托马斯·韦恩在前方引路,他的脚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沉重,每一次靴子落在积水的混凝土上,都发出粘滞而压抑的声响,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格温·普尔紧随其后,努力跟上他的步伐,肺部因吸入过多刺激性气体而火辣辣地疼。但更让她心悸的,是前方那个男人背影所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疲惫与绝望,那是一种连周遭的死亡气息都无法掩盖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枯竭。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短暂而残酷的遭遇战。一队亚特兰蒂斯的水下突击队利用一条被淹没的旧地铁隧道发动了突袭。托马斯为了掩护动作远不如他迅捷的格温,左肩被一种带有生物毒素的鱼叉擦伤。
尽管他立刻注射了随身携带的多用途抗毒血清,伤口周围的皮肤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并且微微肿胀起来。他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每一次挥臂或转身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痛楚。
最终,托马斯在一段看似毫无特征的管道壁前停下。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在几个不起眼的螺栓和锈蚀处有规律地按压、旋转。伴随着一阵几乎听不见的机括声,一块伪装成管道阀门的厚重金属板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能容纳两三人的狭小秘密隔间。里面空气混浊,但相对干燥,隐约有股陈年灰尘和机油的味道。
这似乎是一个早已废弃的通讯中继站或检修舱。角落里放着一张积满灰尘的金属折叠椅,椅腿已经有些歪斜。旁边是一个同样蒙尘的金属物资箱,箱体上有模糊的韦恩企业标志,但锁具已经锈死。
托马斯几乎是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发出一声压抑的、从胸腔深处挤出的闷哼。他粗重地喘息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与血迹、污渍混在一起。他没有丝毫犹豫,用牙齿配合右手,粗暴地撕开左肩伤口处的战衣布料,露出下面狰狞的创口。紫黑色的毒素正沿着血管脉络缓慢扩散,像邪恶的藤蔓。
他从腿部的应急包中取出所剩无几的消毒剂和一卷绷带,开始处理伤口。消毒剂倒在伤口上时,他的肌肉瞬间绷紧,喉结滚动,但除了那一声初始的闷哼,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格温清晰地看到,他拿着消毒剂瓶和绷带的手指,正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毒素和极度疲惫共同作用的结果。往日那种高效到近乎冷酷的精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笨拙的、与伤痛抗争的顽强。
格温靠在入口另一侧的墙壁上,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看着他在昏暗的光线下独自对抗着身体里的毒性和外部的绝望。隔间里异常安静,只有他压抑而粗重的喘息声、消毒剂瓶偶尔的碰撞声、以及绷带摩擦过伤口的细微声响。这种极致的、充满痛苦的沉默,比外面遥远却持续的炮火轰鸣更让人感到窒息和压抑。
她的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紧紧握住了那枚冰冷的蝙蝠信标。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不再是纯粹的冰凉,而是仿佛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弱的暖意,像冬夜里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残存的一点温度,悄然传递到她的掌心。
这感觉转瞬即逝,当她凝神去感受时,只剩下熟悉的金属冷硬。是错觉吗?还是……她疲惫过度产生的幻觉?这抹跟随她的“紫色”,难道也感知到了此刻这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氛围?一丝莫名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微小慰藉,悄然在她心底掠过。
为了驱散这种古怪的感觉和沉重的压抑感,她的目光开始无意识地扫视这个狭小的空间。墙壁是粗糙的混凝土,布满了各种管道和线路的痕迹,大多已经废弃。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托马斯刚才倚靠的墙壁下方,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缝隙。或许是刚才他滑坐时的撞击,又或许是年久失修,那里的墙砖似乎有些松动。
鬼使神差地,她蹲下身,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抠了抠那道缝隙。一块比周围颜色略深的墙砖微微晃动。她用了点力气,将它慢慢挪开。后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人工开凿的隐藏凹槽。
凹槽里没有预想中的武器、弹药或机密情报,只有两样看起来与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物件:一枚磨损严重、几乎看不出原本光泽的旧婚戒,以及一个边缘被烧焦、玻璃面已经碎裂的微型相框。
相框里嵌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他们的孩子。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英俊挺拔,嘴角带着温和而自信的笑容,正是年轻时的托马斯·韦恩。他身旁的女人,玛莎·韦恩,笑容温婉美丽,眼中洋溢着幸福的光彩。而她怀中抱着的那个小男孩,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蓝眼睛,正对着镜头无忧无虑地笑着,那是布鲁斯·韦恩,在这个宇宙永远定格在孩童时代的布鲁斯。
照片的右下角,有清晰的焦黑痕迹,仿佛是从某场火灾中抢救出来的。而相框的玻璃上,一道裂痕蜿蜒而过,正好划过了小布鲁斯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庞。
格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这是从犯罪巷那个夜晚的废墟中,托马斯唯一 “抢救” 出来的、属于“过去”的遗物,是他破碎人生中仅存的、具象化的碎片。他将它藏在这里,这个离已成废墟的韦恩庄园旧址或许并不遥远的地方,藏在这个最深、最暗、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如同藏起自己那颗早已被碾碎成齑粉、却仍在微弱跳动的心。
就在这时,托马斯察觉到了她蹲下的动作和停滞的呼吸。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受伤后极度警惕的野兽,充满了被侵犯领地的暴怒和一种深可见骨的痛苦。当他模糊的视线聚焦在格温手中那个小小的、破碎的相框时,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猛地探身,右手如鹰爪般抓向相框!
“别碰它!”他的声音撕裂般难听,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压抑多年的悲恸和愤怒。
格温没有躲避,也没有试图解释或争执。在他触碰到相框前,她用双手极其小心地、近乎虔诚地,将那个承载着无尽痛苦的相框,轻轻放回了那个阴暗的凹槽里,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宝。然后,她抬起眼,迎向托马斯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此刻,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初来乍到时的新奇和玩闹,没有了面对危险时的恐惧,甚至没有了试图“剧透”或“分析”的观众心态。有的,只是一种近乎悲伤的、深刻的理解,以及一种怯生生的、不知该如何安抚这份巨大创伤的同情。
托马斯夺回相框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最终缓缓落下,却不是抢夺,而是近乎轻柔地、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小心,将那个相框重新握在了手中。他紧紧地攥着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严重发白,仿佛要将这冰冷的玻璃和相纸捏碎,又仿佛它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世间唯一的珍宝。
他不再看格温,而是深深地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在膝盖上,死死地盯着照片中妻儿的笑脸。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不像呼吸,更像是一种濒死挣扎的哀鸣。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这方寸之地。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尘埃在从缝隙透进的微光中缓慢漂浮。
格温看着他那副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独自蜷缩在痛苦深渊中的模样,所有关于“剧情”、“平行宇宙”、“超级英雄”的抽离感都消失了。此刻,她眼前的不再是一个漫画书里的蝙蝠侠,不是一个需要警惕的、危险的战士,只是一个被永远困在那条阴暗小巷里、永远失去了挚爱的丈夫和父亲。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带着灰尘和苦涩的味道。她鼓起勇气,用很轻很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他的呼吸声完全掩盖,却又异常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在主宇宙……。”
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滤掉所有可能引起误会的情绪,“……布鲁斯·韦恩……他活下来了。”
托马斯猛地一震,肩膀的伤口因这个动作而抽搐了一下,但他没有抬头,依旧将目光死死地钉在照片上,仿佛要从那泛黄的影像中汲取某种虚幻的力量。
格温继续轻声说道,每一个字都经过仔细的斟酌,避免任何可能刺激到他敏感神经的细节,只聚焦于最核心的情感事实:“他……经历了那个晚上……他活下来了。他……非常非常想念你们。那种想念……成了他的一部分,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后来……做了很多事,帮助了很多人……他非常……坚强。”
她最终咽回了“他成为了蝙蝠侠”这句话。在这个时刻,在这个父亲面前,“蝙蝠侠”这个词或许太过冰冷,太过沉重,甚至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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