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冰没敢贸然叫太医来看。若是把脉看出不是同一个人,就大事不妙了。
他拎来了同样精通医术的葛兰因。
元曦对葛兰因有恩,葛兰因又是个软脾气,是目前最妥当的法子。
葛兰因刚要去内书堂当值,就被陆统领拎来玉霄殿了。整个人都懵了。
“……陛下又歇在你宫里了啊。”葛兰因站在门口左顾右盼,没话找话道。
“……”陆砚冰一把将人推了进去。
“陛下这……”葛兰因把脉半晌,皱眉道,“应当是受寒加劳累所致,没什么大碍。”
陆砚冰:“会不会是昨日那只弩/箭上有毒?”
葛兰因忍不住瞟他一眼,感觉烧糊涂的其实是陆砚冰:“陆统领,这天底下哪有能逃过您这双眼的毒?您昨日没看出来,那就是没有。”
陆砚冰默然。
燕等春也说他的箭上从来不涂毒,怕误伤自己。
看来元曦的确没什么大事……可他发现元曦发热后,就一直有种很久违,又略显陌生的感觉。
暗卫是几乎没有这种情绪的,紧张、恐惧、难过……刀不需要这些。
所以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这时,葛兰因疑惑道:“您为何不去请太医令来?”
陆砚冰缓缓看向他,轻轻笑了下,“我问你个问题。”
葛兰因顿生不好的预感,“奴婢能不回答吗?”
“不能。”陆砚冰虚假地微笑着,“我问你,你们郎中把脉,能摸出来是不是同一个人吗?”
葛兰因:“……”
葛兰因:“呵呵,陆统领,你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
而陆砚冰嘴角的弧度一动不动。
葛兰因牵强扯着的笑脸冻在脸上,渐渐转变为惊恐,脸色白了几分。
良久,他艰难道,“太医院会记录陛下的脉像,除非体质差不多,否则对照脉案一……一看便知。”
陆砚冰的眼睛微微眯起些。
葛兰因深吸一口气,指着床上烧昏迷的元曦,指尖颤抖,不敢深想,“陆统领……敢、敢问这位……”
陆砚冰循着他指的方向瞧过去,眼中透出点温意。
“她说她是上天派来的。”
葛兰因:?
这是什么恋爱脑发言。
“她是……裴婉玄的替身。”陆砚冰琢磨片刻,谨慎道,“如你所见,她与陛下有同一张脸。但我不知道,她的体质是否也与陛下一样。”
葛兰因:“……”
年轻的宦官下意识开始低头琢磨他的药箱,这药箱有点乱啊是该收拾收拾了……这地上有没有缝啊真不能钻出去吗……
陆砚冰冷漠无情:“来不及了,葛兰因,别装没听见。”
葛兰因绝望地抬起头:“我可以装没听见……”
陆砚冰:“我去把陛下脉案偷出来,你对照看看,如果不会明显表现出是不是同一个人,再去请太医。”
“你还要偷脉案!”
葛兰因快厥过去了,“陆统领这这这等掉脑袋的事你你你还是自己干吧,奴婢真帮不了你什么求你了放过我……”
陆砚冰盯着他:“可她对你有恩。”
葛兰因僵住了。
“文德阁前,林祈之羞辱你,是她出面斥责林祈之,维护你。
“内书堂成立,是她力排众议,点了你去当内书堂博士。
“就连你不愿承担要务,走到权力中心,她也随你,从未强迫。”
陆砚冰毫无心理负担地进行道德绑架:“你不帮她吗?你要让她被太医院看出端倪,抓起来遭受刑罚吗?葛博士,你觉得会是凌迟,还是斩首?”
葛兰因细微地颤抖着,闭了目。
“一刻。”半晌,他颤颤巍巍地爬上了假天子和假宫夫的贼船,“陆统领,一刻内将脉案拿来,咱们还能赶在上朝之前决定要不要叫太医。”
·
文武百官走出宫门的时候,人还恍惚着。
摄政王还没好呢,怎么陛下又病了?
近来不知怎么,朝中多事之秋。先是青州水灾灾了好几个月,又是更换了一个六品主事官。
接着是祭祀时候天子被刺杀,天子没死,但差点死了一位工部员外郎——诡异的是人都咽气了,又被一个宦官的家传绝学给救回来了……史书上这么记一笔,后人恐怕都要怀疑是野史。
哦,还有祭祀出大乱子被停职至今的礼部尚书,查不出来的凶手,以及被查了个底儿掉的刑部尚书,与头别在裤腰带上继续查案的大理寺卿。
形势一片人心惶惶。
街谈巷议之声混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随着秋风穿梭在枝桠间,消散于灰蒙蒙的天空。
庄峤坐在相府书房,望着窗外雨打芭蕉,焦头烂额地叹了口气。
他面前是一道八百里加急奏折。
来自青州那位领了钦差令的邢霜。
不出所料,青州钱不够,要钱来了。
按照大盛朝的规矩,天子因病不能处理政务时,日常政务由左相自行处理,遇重大事务则同百官共同商议,再将处理意见送到宫中御批。
后来徐临渊成为摄政王,打压变法派,就变成了由摄政王自行处理日常事务,重大事务才会叫左相一起商量。
眼下徐临渊和裴婉玄都称病,奏折这才又送到了相府。
“还不如不送来。”庄峤愁道。
昨儿才刚跟陛下说,海运为时尚早,赚钱不能急于一时,今天这不就被人追在屁股后头要了?
细雨未歇。
相府大门外马车声起,余言海、杨关等各部官员都陆续到了相府。
仆从躬身接过大人物们的油纸伞,抖去伞面水珠,依次收起。门口候着的管家欠身作揖,引着诸位大人穿过几进院落,往书房去。
庄峤叫他们来一起议事。
雨声有些吵,门窗都紧闭,屋内点了明烛。薄薄一本奏折传阅了一圈,最后放回桌案。庄峤手指按在上面,往前一推:“诸位同僚有何想法?”
今日参与议事的不止是变法派,清流派也都在。因此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敢主动吱声。
“王爷称病闭门不出有些日子了。”庄峤沉沉的目光扫过众人,“清流派诸同僚,想必忐忑已久吧。”
有几人垂首掩面,也有人起身问:“庄相不妨直说。下官们洗耳恭听便是。”
是户部尚书沈望舒。
自从礼部尚书被停职,刑部梁章被查,摄政王又称病谢客,清流派暂时的主心骨就是他了。
“这本奏折除去青州缺钱缺粮的事,还提了一件要紧事。那就是运河阻塞的问题。”庄峤说。
“大盛并不全然依赖漕运,但青州水患后,淤泥阻水,船只难行,也足以让漕运停滞。江南诸仓的银粮货物运不上来,商货滞在水路,连税银都要少收一大半。不过旬月,连诸位俸禄都要受牵连——更不用说本就空虚的国库。”
众官员或皱眉或沉思,心里都清楚,左相这番话并非虚言。
庄峤的目光一寸寸掠过那几位清流派重臣。
“敢问诸君。青州燃眉之急,何解?漕运阻塞之急,何解?”
户部侍郎率先出列,拱手而道:“下官以为,张原治下虽有失,却也是因仓无粮、库无银。摄政王与林家向来慷慨,若张原在任,自会再拨补贴……”
又说回邢霜上任之前的理由了,你们清流派没别的话好说了吗?
兵部杨关横眉怒目:“你一个户部侍郎,不想办法弄钱,反倒依赖一个外姓商贾?居心何在!”
又一清流派官员不满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王爷与林家忠心体国,岂容曲解……”
“可国事若始终仰赖私财,朝廷威严又何在……”
“那要不是你们非要换人,青州何至于断粮断银……”
“皇商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我等不清楚吗……”
“那这么说还是王爷给钱的错了?我看你是欠两本奏疏……”
“……想参我……你参死我!”
“……有本事弹劾我……你个龟孙……”
庄峤见他们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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