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樾和表姐开车到普陀庙后门时,正赶上散场。
他们沿着黄澄澄的院墙,无头苍蝇般绕了半个圈才找到庙的正门,彼时一股一股的人从大门倾泻出来,表姐薛玉想要拉着简樾逆流而上挤进庙门实在是有些困难,只好站在旁等着钻空子。
简樾心里有些烦闷,他一向不喜欢闻太过浓烈的黄纸燃烧味,很呛人,偏偏今天不赶巧,还正撞上哪位菩萨过生日,黄表纸那是整捆整捆地烧,站在庙门都能闻见那股子催泪的烟气。
他是典型的无神论者,对宗教之事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他和薛玉到普陀庙来不是为了祈愿,也不是来打卡,纯是受外公嘱托来替他老人家上两炷香。
外公是家里最虔诚的佛教徒,以往每年都要来普陀庙还一次愿,今年不知怎么的,竟让简越带着表姐来替他还愿。
简樾奇怪:外公对于每年上香还愿的重视程度家里人都是有目共睹,无论多忙都会抽时间亲自跑一趟,让人代替这种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他问过外公,老头子不很在意:“老了,腿脚不好,就想待在家天天喝茶溜鸟。”——当时的他正陪着他那腿脚不好的外公绕着小区外围晨跑了两千米。
半晌,又来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到时间了,你该去了……”
简樾没再问什么,莫名觉得是老人家别有用意。
标志性建筑附近常聚集小商贩,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沾了普陀寺名声的福,山下绕半周都发展成了商业街,也不免带了浓郁的宗教氛围,闲时逛逛也算是怡情怡性。
简樾把他五六岁的弟弟简阳交给姐夫赵升,让他俩在山脚下自行觅食玩耍,顺便也当旅个游,自己则带着表姐上山。
绕过烟火熏天的燎炉,才算真正进入大殿里,香火味很浓,却又不同于庙门处的刺鼻,反而给人心安的感觉,这让简樾烦躁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
薛玉去香烛摊上买了把香,六根蜡烛,点燃了,递给简樾一半,示意前面还跪着人的一排蒲团:“等前面人走了,你就去跪着拜三拜,然后咱们去把香和蜡烛插上,注意不要烧着前面香案的布了。”
简樾挑眉,调侃一句:“姐,我都成年了,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呢。”
薛玉笑着:“你在我这就是小孩子。”
简樾也笑,走去蒲团前跪下,双手拿着香举过头顶,闭上眼。
耳旁蓦地传来三声钟鸣,很邈远,像在天边,尾音长而沉稳,莫名地静心。
他虽然对宗教不甚了解,但看着外公平时在家里诵经礼佛,对佛教的礼仪多少都耳闻目染地学了些,所以整个流程下来还算顺畅。
插上香拜访了庙里的僧人后,两人才走出庙门。
此时天色早暗下来,仰头能望见星星点点,烁而不耀,香客们多数都回了家,庙门前也只站着零星的几个人,夜里显得静,静得定神。
简樾和薛玉不怎么着急,慢悠悠地散步到普陀寺的后门,他们是直接开车上来的,车停在后门,得从后山下去。
后山树长得异常葱郁茂盛,遮天蔽日,路也是单道,很窄,站在路中间向上仰看,几乎不见天空,显得十分阴森。
薛玉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寒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庙正门和这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庙正门是南天门,那这里更像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诶,樾樾,这里好黑啊……不会有鬼吧?”凉风吹过,大夏天的硬是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什么呢,”简樾拉开副驾驶的门,让薛玉先进去,自己随后坐在了驾驶位,“山路都这样,开出去就好了,姐夫让你平时少看点小说,想象力太丰富了。”
“切,他管的着我吗?”薛玉撇撇嘴,低头点亮屏幕给赵升发消息:我们下来了,在路口等我们。
……
谢随出了火锅店,一路直奔陀陀山,打车从后山上去,轻车熟路地顺便拜访了庙里的老住持。
此时本已经到了“晚戒”时,庙门早关了,不过谢随和庙里的僧人熟悉,自由出入也就是说一声的事儿。
房间里洋溢着淡淡的檀香味,但却没见燃着香,老住持盘坐在蒲团上,慢悠悠地端起茶壶,注了一杯茶,推到对面,手很稳,几乎没发出声音。
“又是翻墙进来的吧。”他抬眼看对面大叉着腿坐得毫无敬仰之心的谢随,声音沉稳平静,一双眼笑眯眯的,慈祥得像尊弥勒佛。
谢随平视过去,她很喜欢看他的眼睛,似古井,幽深而无波,却又像是有感染力,让她看着也心里安宁。
“我敲了门的啊,但没人理我……”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你们那个围墙也不弄高点,遭贼了怎么办?”
“普通人哪有你这么好的身手,能翻两米高的墙。”老住持笑着不拆穿,“这么晚了就来找我唠嗑?”
她抿了口茶,苦得直皱眉:“前几天有人跟我说后山老出事,我今晚来看看,顺便也来看看你。”
“嗯……我一把老骨头了还是有人惦记的。”老住持望着窗外,状似惆怅。
“什么话,我们万释大法师多少人崇拜着呢!”谢随佯装嗔怒,假意一掌拍向茶桌,动作幅度大,落下时却收力,动静也轻。
万释被逗得哈哈大笑:“行了,少打趣我了,快去办正事吧,再不去来不及了。”
再调侃两句,谢随起身出了屋,走之前无意瞄见茶杯里飘然而葱郁似被泡活了的绿叶,思索片刻,伸出右手指尖蘸了点茶水,抹在眼皮上,左手掐诀。
屋外是一处院子,不大,却种了许多海棠树,密密簇簇地有些拥挤,但又尽显错综复杂的自然美感。
眼睛传来刺痛,她闭眼缓了缓,等这阵痛过去,睁开眼,一派清明。
院子里飞花落叶,蝉虫舞动,柳叶的纹路、薄至透明的蝉翼、轻抖翅膀的菜粉蝶,不管多远的距离,一清二楚。
她静静等着,眼前微微浮现黑影,像雾,凭空从地上腾升起来,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飘动着。
多数佛教徒认为寺庙是最能震慑鬼神的地方,因此多数香客都喜欢在庙里待着,认为此地才是最干净、不受阴邪侵扰的净土。
实则不然,寺庙多半阴气很重,庙里香火鼎盛,周围的魂体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过来吸食香火,因此成了极阴之地,但又有正神的镇压,飘们通常不敢造次。
万释法师心怀慈悲,只要不行过分之事,他和徒弟们都不忍驱赶,甚至还会在特定的日子“施食”。
谢随扫视,没有感知到强烈的妖气或鬼气,一眼望去全是灰色的飘,这种颜色的一般没什么攻击力——自己都迷迷糊糊,一会儿东边撞墙西边撞树的,还何谈害人。
寻过了整座庙,她按照原路翻墙出了普陀庙,顺便擦掉了墙上的鞋印,朝后山走去。
后山没有路灯,走路还得打手电,可惜出发时匆忙,忘带了,手机的手电筒射程又太短,还不如不用。
谢随心里庆幸,还好离开之前蘸水开了“借神眼”,现在与长了双夜视眼没什么区别,不然这天昏地暗的,哪里摸黑找水去……
路边草丛窸窸窣窣,突起的动静引得谢随看过去。
有东西。
她走上前,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森然散着光,金瞳细成了一根针,掩在草叶子底下,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
蓦的,那一双绿眼乍起,掠向谢随,疾如闪电,黑暗中只恍惚闪过两道幽然绿光的残影。
谢随反应迅速,抄手接住。
“哇!元宝!”
“你怎么来啦?”谢随将元宝抱在怀里,使了劲揉着它毛茸茸的头。
是一只黑猫,全身黑得不掺一点杂质,唯独一双独特的绿眼像颗翡翠宝石。
元宝是小时候被谢随捡来的,那时候在祖宅,才七八岁,一个人跑去山上玩,回来的时候抱了只猫。
她当时捡的时候倒没想什么,抱着猫呼哧呼哧跑到家门口才开始忐忑:万一爷爷不喜欢猫怎么办?
那会儿她刚被接到爷爷身边,万事都小心谨慎。
但谢穿云躺在藤椅上,摇着把蒲扇,也只是看了一眼她抱着猫不敢进门的拘谨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
紧张的她和紧张的猫。
“咋,不是掏鸟蛋吗?鸟把猫孵出来了?”
“留着吧,也是跟你有缘。”
谢随七八岁的时候,元宝就是这么大,等谢随长到20岁,元宝还是这么大。
元宝很长寿,长寿到邻里都觉得异常而恐慌,谢随却从不纠结缘由,她希望元宝能就这样一直陪着她,这是爷爷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谢随单手托抱着元宝,一路赏风景似的闲溜着,直到远方渐显出一线黄光。
走近了去瞧,那是一座破庙,很小,像土地庙,但不同的是又有一扇小门。
门一推就开了,荡开时灰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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