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渐渐暗了,挨家挨户点亮了烛火。郡公府的下人刚撤走餐食,就见二房夫人蒲娘子领着儿子李持功,气势汹汹地往大房院落来了。
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自打李持功在祠堂挨了揍,这些时日以来,逮着机会就要过来哭一哭。这不是,飧食才结束,人便又来了。
李忠素来有饭后散步的习惯,结果刚踏出房门,就被蒲娘子堵个正着。他硬是坐在厅堂上,听蒲娘子哭了有一刻钟。
“……他伯祖您到底管不管!功儿几乎被打死了,您连一句问责的话都没有?是不是欺负我家老爷外派,没人替我母子撑腰?”
蒲娘子扯嗓子干嚎了两声,一把将儿子李持功扯到身前,指着歪斜的口鼻:“你瞧瞧,谁家兄妹下这样的重手,几日都不见好!功儿还要衙门当差,这下伤了脸面,还如何出去见人?”
她越说越激动:“李婵那个野丫头,再不管教还得了!今日敢对兄长动手,明日就敢掘了祖宗的坟!您老既是府里长辈,不给个公道,如何服众!”
被蒲娘子闹得这几回,李忠一见她就觉得额角发紧。
他揉着太阳穴,看向李持功:“你来说,她为何动手?”
李持功一直捂着青紫未消的脸,目光闪了闪:“她拼死抗婚,我说了她两句,轻轻打了她一耳光,她大概是怀恨在心。”
李忠:“既是你先动的手,那你也不占理。”
李持功嘴唇动了动,还没出声辩解,就被他娘抢了话:“任凭什么缘由,她下狠手就是她不对。今日必须给个章程,不然我就坐这里不走了。”
这个蒲娘子泼辣护短,生的儿子也跋扈,都是不好打发的主。
但是更不好打发的主是那位。
李忠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离奇之事,一个头两个大:“侄媳妇消消气。这事远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你且先回去,过几日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蒲娘子冷哼一声,显然对这回答不满意:“他伯祖休要搪塞。您老要是为难,便把二娘子交出来,让我出口气,这事也就作罢了。”
得知李婵出了府,她只当李婵是被送去避风头了,越想越气,又是一哼声:“不是侄媳妇不敬长辈,说话难听。您把二娘子藏起来,心就偏了,这叫我如何服气。”
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他把人藏起来。
李忠心里那叫一个苦,正盘算着如何打发这对母子,门外头跑来一个仆役,立在门口揖手道:“太公,娘子回府了,请您过去一叙。”
李忠正愁走不开呢,这救星就来了。
他心头顿时一松,立即起了身:“好好好,我这便过去。”
蒲娘子一听人回来了,双眼一亮,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好啊,回来得正好!咱们就一道过去,当面对质。”
脚长在自己身上,谁也拦不住。蒲娘子不由分说地拽过儿子,偏跟着李忠后头,往李婵的住处来了。
傍晚有些冷,后罩房里的一豆灯也显得萧索。
李行弱坐在当中的坐榻上,已经吃上热腾腾的晚膳了。见李忠进来,身后跟着那对在祠堂见过的母子,就知道这事不会轻易甘休。
“李持……”她一时没想起李持功的全名。
还是李忠接住话:“李持功,老二那房的长孙。”跟着又介绍了蒲娘子。
李行弱目光落在蒲娘子脸上:“我打了你儿子,你心中不忿,所以特地跟来讨要公道的,是不是?”
蒲娘子虽然泼辣,却也会察言观色。她见李忠对一个小辈恭敬有加,心中生出疑窦,语气不觉放软了些。
“……若真是功儿有错,长辈教训也是应当的。但你们毕竟是同辈,起了争执,也该请长辈们出面调解才对,何至于动起手来?伤兄妹之间情分不是?”
李行弱轻笑:“那便是了,我要教训他,就是他老子在此,也要称我一句‘教训的好’。”
蒲娘子脸色变了变,才压下去的气焰没憋住:“二娘子好大的口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郡公府是二娘子当家了。”
“休得胡言!”李忠一面斥责,一面紧张地看了看自己的小妹,“她就这脾气,你别和她见识……”
李行弱却是抬起手,示意他不要插话:“我若是当家,李氏门楣光耀千秋,决计不会如这般,出些无能钻营之辈。”
“……”蒲娘子眼皮猛地一跳。
这二娘子怪怪的,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像是换了个人,哪还有从前一点就炸的模样?
在他们来之前,李行弱多点了一盏灯。此刻烛火烧得正旺,将她的脸照得明晃晃的,那眼珠在灯下冷得像冰雪一样。
蒲娘子看清后,猛地张大了嘴。
身后的李持功更是发出了一声尖叫:“你你你……人还是鬼?!”
原来那晚在祠堂,他见到的眼睛不是幻觉。
她不是李婵!那李婵又去了哪里?
李行弱笑盯着他:“你说呢?好侄孙!”
声音轻飘飘的,却让蒲娘子母子齐齐打了个寒颤。
李持功缩着脖子,不敢搭腔。
“能说话吗?”李行弱见他闭口不言,语气一转,“问你话!”
李持功下意识捂了捂脸,不住点头:“能、能。”
站在一旁的蒲娘子是彻底说不上话了,只是愣住。
直到从后罩房出来,还白着一张脸,脑子里都是李行弱那句:“捅出来的篓子,想办法收拾干净。你们是知道我的,我只要结果,不讲道理。”
蒲娘子当然知道。这可是敢把亲爹绑了,挂在树上过夜的人物!
可一个死了二十年的人,怎么就、怎么就活生生地回来了?
还有李婵……这死妮子,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李婵失踪了,她又该如何跟吴家交代?
虽说她对这个侄女关心不足,但也没想过要她死啊。要是真出了事,她又该怎么跟这一大家子交代……
想着想着,蒲娘子浑身一抖,突然想起更要命的事。他们当年处心积虑过继到北斗府,好名正言顺接手武昭侯的爵位,以及产业……
她心都凉透了,李持功还在一旁不高兴地嘟囔:“娘连阿翁都不怕,反倒怕起她来了?她不是李婵,又是谁?我记得很清楚,我和她都在祠堂,怎么转眼人就不见了。天底下真有这样的怪事?”
“是谁?那是你死了二十年的老姑祖!”
蒲娘子一根手指戳过去,狠狠戳到他脑门上:“你个没出息的,净长个子不长脑子!滚滚滚,赶紧滚回家去!”
说罢也不管李持功一副见鬼的表情,风风火火地把人拽走了。
屋子里,晚膳已经撤下,兄妹俩围着炭盆说话。
提起北斗府,李忠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当时你已不在,膝下没有李姓子嗣,老二家的动了心,便由爹做主,把他的长子李敬尧,也就是持功的父亲,过继到你名下,承袭了北斗府。”
“为何要过继?”
二房把长子过继给她,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儿子,两头都占了,她这个看似头脑简单的二兄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李行弱转动着手指上的扳子:“我生的一双孩儿呢?难不成两个都是不中用的蜡枪头?”
“倒也不是……”李忠慌乱别开眼,“说了你别生气。那对孪生姐弟……上的是韩家谱牒。”
“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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