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霍不归悟出了一个道理——人一不要脸,那活得是真舒坦。
就比如昨天晚上,他就想开了,面子一扔,装傻到底,闹着折腾着就是不让沈伯给他洗澡。沈伯没办法,只好叫来佟月舟,佟月舟看沈伯被他泼得落汤鸡一样,澡房里也弄得一地都是水,没办法,只能哄着安抚着,挽挽袖子,自己来照顾他了。
于是霍不归就满意了,不闹了,靠在木桶边随便佟月舟怎么摆弄他。佟月舟有耐心,手劲轻,动作也仔细,沈伯换成了佟月舟,这洗澡体验简直是有了质的飞跃,一个澡洗得那叫惬意,从身到心,舒服得霍不归都快上天了。
所以要脸干嘛用,不要脸的人生,那才叫人生!
再加上赌场重新开业,倒还真没辜负他们请城隍爷坐镇的苦心。他们驱邪声势造得足,赌客们也就没了顾忌,刚开业没几天,基本上就恢复了过去七八成的热闹,连霍不归找人当托的招数都没用上。
所以霍不归现在的状态还是相当不错的,诸事顺利,吉祥如意,福如东海,恭喜发财。
……除了那些厉鬼的来历,还是没能查出一点线索。
裁缝铺里,霍不归伸着手臂让老裁缝给他量尺寸,心里走神琢磨着自己那点事。
虽然线索是没有,但霍不归其实有一些猜测。
具体说来,就是那“寻仇”二字,让他生出了那么一点想法。
傅家的案子是有人寻仇,这件事已经没什么疑问了,官府那边是这样推断的,坊间也都是这样传闻的,并且至今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它不是。
寻仇,也就是有人心怀着这份仇,下手杀了傅家全家。
而在霍不归这边,他在阳寿交易时与买家签订的买寿契里,立着这样一条规矩——
买寿者不得在购买的阳寿存续期间,影响到他人的寿数,否则寿数不平,阴阳债乱,买寿者将立即遭到阴债反噬。
如果说这桩寻仇案子,真能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地牵连上了他,那么搞不好买寿契里的这条规矩,就是能打着他的第九根竿子。
这条规矩拆解一下,是这么个逻辑。
首先,阳寿买卖能够进行的基础,是生死簿上的账要平。
买卖阳寿,当然不是被阴司允许的正常生意,这是霍不归贿赂了寿籍司的判使,私下里偷摸干的。所以卖家与买家的寿命必须是一方减,一方加,账面抹平,阴阳不乱,这件事才能办得平稳妥当,不惊动阴司上级。即便是意外惊动到了,只要他们能保证这事一直没出乱子,也没造成什么重大后果,那他们也不会因此背上什么了不得的罪名。
但如若买家在被延寿期间杀了人了,那可就要出乱子了。原本在这个时间点,买家本该是已经翘辫子了,结果他还活得好好的,而被杀的人原本还能再活上几年几十年,结果却因为买家没有按时翘辫子,而被提前减了阳寿。这样一来,这份阴阳债可就扯乱了,不是卖家买家一减一加,简简单单就能平账的了。账不平,就要惹来阴司上级核查,到时候不仅是寿籍司的判使,就连霍不归,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想要买卖顺利,这种风险是必须要规避的。所以霍不归便会在签订买寿契的同时,再埋下一道噬魂咒——一旦买家强行断了他人的寿数,那所欠阴债就会直接反噬在买家身上,令买家魂魄立消,当场身亡。
总而言之,在霍不归这儿买了寿的人不可以杀人,不然会牵连到霍不归。而傅家全家明显是被人所杀,从发生时间上看,霍不归大概率是被这件事所牵连。所以霍不归这几天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就琢磨出这么一个可能:既然傅家人里没有自己的买家和卖家,跟自己也没有一毛钱关系,那么会不会是灭了傅家满门的那个人,连带着自己也卷进了这件事中?
不过尽管霍不归这样猜了,这里边依然还是有很多说不通的事情。
就比如傅家人,假设他们真的是没到该死的时候被提前减了寿,入不了轮回,平不下怨气,那他们的怨气也该指向着杀了他们的凶手。厉鬼没那么多脑子,报仇的时候还条理清晰地搞个连坐名单,谁杀了它们,它们就恨谁,自己跟傅家都不认识,傅家鬼就算要报仇,也根本不可能找上自己。
另外交易用的买寿契,从来都是霍不归用黄泉印写的,亲手嵌进买寿人的骨血皮肉里,又亲眼看着买寿人画押。想要破了规矩,还躲过这遭阴债反噬,那百分之百是没可能的。但陈江海查过了,近期横死的人就那么些,再没有其他离奇死亡的人了。且不说上吊和溺死都不是反噬,就算反噬它想换个形式,那上吊的女子和溺死的小孩,也根本都不是自己的买主。
所以说不通。虽然这猜想似乎好像大概是有那么一咪咪的可能性在,但再细往下想,却又发现哪哪儿都是死路。就像是在印证着卜卦时的“时运未到”一般,哪怕是从现实层面这一路去推,这团稀里糊涂的乱麻,霍不归也依然是找不到那个能牵出真相的线头。
霍不归越想越烦,越烦就越觉得气恼,可又不知道该去气谁,这事就更是憋屈。他有心想前往冥界,去寿籍司问上一嘴,但一来判使不是人,很难以人类的逻辑去沟通,像目前这样的线索全无,即便是他去问“为什么有厉鬼追我”,判使也根本不会理他。更何况冥界阴间,那是至阴无阳的地方,邪祟鬼物的老家,即便是霍不归,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顶着那些厉鬼全身而退。
怎么想,都想不出个头绪,霍不归烦得不行,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在心里噼里啪啦地发泄着消音词。而就在这时,毫无防备地,自己的手却被人温热热地牵了起来。
“麻烦钱师傅了,那我们过两天来取。”
“哎,哎,佟先生慢走。”
霍不归回过神,就见佟月舟已经拉着自己走出了裁缝铺大门。消音词还在顺着惯性在心里蹦跶着,但却越蹦越慢,越蹦越心不在焉,终于在佟月舟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踏实消停了下来。
“时候还早,我们逛逛吧?”
佟月舟看着他说道。
逛逛……也行。
霍不归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空气,又赶紧把傻装了回来。
按理说,他是不宜在外面呆太久的。从佟月舟家一出门,他就隐约感觉到那些玩意儿在周围蠢蠢欲动,从杏石巷,一直跟到了这条街上,非常执着,锲而不舍。
不过它们始终也没敢真扑上来。
毕竟有个辟邪圣体,就在自己身边形影不离。
既然邪都驱一边去了,多逛逛倒也无妨。
霍不归这样想着,便由着佟月舟拉着自己,踏着湿漉漉的石板路,慢慢向街那头走去。
傍晚时分,细雨方歇,柔和的日光浸润着淡淡的金,微风习习拂面,空气清爽宜人。街上有不少商铺,除了裁缝铺,还有竹器店,铁器店,糕饼点心店,文房书画店,应有尽有。小茶楼里传出阵阵婉转的歌声,路边小贩时不时就着歌声叫卖上几句,一条小街既热闹,又没有太过吵闹,轻松安宁的,是个惹人流连的气氛。
佟月舟领着霍不归,有时驻足看看街边的小摊,有时又进去店里,欣赏墙上挂成一排的字画。霍不归跟在佟月舟旁边走着,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意见,佟月舟拉他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
他对这些东西没多大兴趣,不过反正在家里还是外头,也都是这么跟佟月舟在一处呆着,反正自己那点事,在哪儿琢磨也都是一样。
……反正在哪儿,也都琢磨不出个究竟来。
霍不归想着,不禁又有点烦。小街上商店多,小摊多,人也有点多,霍不归心里烦着,就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是歪瓜裂枣裹着一团污浊气,看得眼睛沙得慌。于是他索性就谁都不看了,两只眼目不斜视,就只盯着佟月舟的后脑勺。
还是佟月舟好看,看他,眼睛舒服。
长大后的佟月舟,周身的气息依然是清明干净的,在四周一片污浊中显得很是与众不同。合体的长衫平平整整,勾勒出他平直的肩线,后脑勺的头发理得很整齐,又顺又密,不长不短,刚好露出一段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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