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刚刚挨了顿打,这位以武力扬名的庚子府少宗主,思路从未有过地通畅起来。
他与嵇云七岁相识,庚子府和长信宫有多水火不容,他们两人就有多争锋相对。一个对手研究了十年,以至于对方的一个眼神他都能看出问题。
白日里发生的一桩桩事在脑中闪现:魔域细作,闭宫疑云,嵇云……少宗主抓住了一闪而过的灵光。
“从一开始,长信宫就没有打算放人进去,是不是?”他慢慢抬起头,眼神极亮。
“你当时会出现也不是因为长信宫的事情解决了,而是已经想好要把我们带去其他地方。这里没人来过长信宫,不会有人发现不对劲,即使后来发现了,人也已经到了长信宫的地盘,还不是任你们处置?”
嵇云长睫一颤,避开了那道灼热的目光:“少宗多虑了,长信宫确实已经抓住魔域细作,至于其他……正值多事之秋,又发现了魔域细作,换做是你,想必也很难不提防一二。”
“嵇云,我不明白,”少宗主狠狠皱起眉,“你们既然已经找到了魔域细作,那还在提防什么?”
“能混入一个细作,难保不能混入第二个,”嵇云冷静道,“长信宫不能出丝毫意外,任何一个外人都不能进入。”
少宗主愣了一下:“你怀疑我们之中有魔域细作?”
被他注视的少年垂下眼眸,没有言语。
“提防一个魔域还不够,连仙门弟子都要被你纳入怀疑名单?”少宗主气笑了,“嵇云,外面都说你是智多近妖,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
“三宗弟子为了评级大会来到长信宫,凭什么无缘无故被你怀疑至此?!”
“就凭长信宫曾遭受过这样的背叛!”嵇云的眉眼间尽是凌冽,“就凭你这个少宗主在魔域细作暴露的第二天出现在我眼前!”
“对长信宫来说,十年前庚子府的行为,和那魔域细作没有任何不同!”
两道逼人的视线再度对上,聂桑枝仿佛看到了空气里劈里啪啦的电闪火光。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
又来了,熟悉的场景,距离上一次还不到一刻钟。
天和宗三人饶是看戏也看厌了。
为了不让两人对峙到地老天荒,岳阳被迫当起和事佬。
“十年前的事情暂且放一放。”他站在两人之间,扭头看向嵇云,“既然这里不是长信宫,那是哪里?”
“离宫,长信宫曾经的主宫。自从我舅舅战死后,湖灵魔化的速度太快,这里就被废弃了。”嵇云像是累了,声音很轻,“你们跟我来。”
他举着灯盏向前走去,停在了石台尽头,手指在石壁上敲了敲,石壁随之移开,露出一条向上的台阶。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走了上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聂桑枝踏上了最后一阶。一声轻微响动后,两侧的烛火骤然亮起,照出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密道。
嵇云把灯盏放回墙上的槽里:“沿着这条路走到底就是离宫。”
看似轻轻松松,但饶是聂桑枝也清楚,若非有熟悉地宫的嵇云带领,他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困上多久,光是这机关和密道就够他们喝上一壶了。
“聂师叔你看,墙上有壁画。”走到半路时,时秋指了指两边的石壁。
聂桑枝瞄了一眼,有点像在看连环画。
那先是一个小人,从高山走到湖泊,最后跪拜在一座宫殿前,应该画的是长信宫,后面几幅是他打坐,练剑,像是在修炼。
这一段很长,色彩和线条都画得相当传神,边走边看,让人有一种画中人动了起来的错觉。
最后一副画的是地下一排人跪拜着,画面中心的小人向天上飞去,笼罩在一片光环中。
这就是飞升上界?
聂桑枝不由自主慢下了脚步,恍然间觉得画中的小人真的飞了起来,腰间的衣带都在飘!
她刚要凑近仔细看,突然被按住了肩膀,有些不情愿地回过头。
是那个在船上帮了她的长信宫弟子。
他一半隐藏着阴影下,看不清神色,另一半的脸被橘黄色的烛火照亮,露出极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向她。
“我是不是挡着你了?抱,抱歉。”聂桑枝被这一幕吓出了颤音,立刻小跑着跟上了前方的时秋。
背后的人盯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又看了眼墙上的壁画,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
……
有了方才的插曲,聂桑枝不敢再乱看,尤其是在问了时秋,得知对方没发现壁画哪里有不对劲之后,她立刻眼观鼻鼻观口,老老实实跟着前方的队伍走。
倒是时秋被她催着往前走,好奇地问起了原因。
聂桑枝不想把外人扯进来,半真半假道:“这地方闷得我头晕,都出现幻觉了。”
本是玩笑话,然而刚说完,她就迟疑了一下:“你有没有听见……”
时秋:“什么?”
聂桑枝无声地抬起头,盯着上方的石壁,喃喃道:“声音,像是脚步声,还有些别的……好像有很多人。”
此话一出,不只是时秋,就连前方的岳阳几人都脸色一变。
“上面就是离宫!”嵇云飞快转动机关,随着头顶的石壁向两侧移开,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豁口边上。
瞥到那一抹紫色,嵇云立刻一跃而出:“发生了什么?”
那名长信宫弟子吐出一口血:“嵇少司,您终于来了,是魔域的人!我们中了埋伏………咳咳咳……”
看这弟子被噎得喘不上气,聂桑枝连忙给了一个治疗术,让他呼吸平稳下来。
另一边的少宗主已经冲了出去,甩出一刀砍向不远处的魔修,余光瞥见愣在原地不动的人,他皱起眉:
“嵇云,你还在等什么?!”
紫衣少年摇了摇头,面露颓丧:“你说得对,是我自作聪明,中了魔域的诡计……”
嵇云幡然醒悟,之前的细作只是烟雾弹,魔域的目标一直就是三宗弟子!
他们甚至拿捏了长信宫的心思,用细作恐搅浑水在先,知道长信宫和庚子府不和,尤其是对方有少宗主现身的情况下,绝不敢开放宫门,所以埋伏在了这里。
而他,真的就像傻子一样中了计!
指甲狠狠嵌入手心,嵇云抬起眼,四周一片狼藉,打斗声,哀嚎声,哭喊声,一寸一寸压在心头……
直到一声大喝——
“嵇云!”
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闯入视线中,迎上他的目光。
少宗主扯了扯嘴角,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故作轻松:“怎么,现在知道自己错怪我了?”
“那就用实际行动来弥补吧。”他拘谨地伸出一只手,“现在还不算太迟。”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寂,远处的声音像潮水一般回涌。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但不同以往的对峙,在此时此刻有些滑稽的脸上,嵇云看出了一丝认真和不轻易察觉的紧张。
不算……太迟吗?
他垂下眼眸,目光落在那只伸出的手上,脑海闪现过往许多画面。
“……好。”嵇云哑声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两只手紧紧相握。
……
另一边,聂桑枝看着那两个背抵着背携手作战的二代们,欲言又止。
一时间,不知道是要感叹时局变化太快,还是麻烦他们开开眼。
能打的为什么都抱团了?
就连时秋都杀红了眼不知跑去了哪里,留下他们师兄妹俩一个比一个艰难。
聂桑枝深吸一口气,撑起一个浮光阵跑了出去,指尖亮起的治疗术迅速往地上的伤患身上一拍,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与此同时,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一发飞来的毒针被法阵反弹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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