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庆宁宫来了一个生面孔。
她长得十分美艳,却有一副病弱的身子骨。
楚南煜正坐在烛火前,慢条斯理地用一把银白色的剪刀拨弄着火焰。
他抬头看了那女人一眼,熟悉的眉眼让他轻易便猜中了她的身份。
“姨母,今夜这么晚了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女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后又转为兴奋,接着又流露出许多悲情。
她眼中的情绪太复杂,就像一夜之间经历了好几个春秋。
“我已为你备好车马,今夜你就得离开这里。”
楚南煜站起身来,原本就明亮的眸中映着烛火,兴奋中夹带着一丝期待“姨母得手了?”
禇温言点头的动作不大,催促着“快些换身衣服,随我出去。”
今夜原本是一场惊险的逃亡,梁康成病危,宫中势必大乱,他能逃出去的可能本就不大。
可楚南煜依旧不急着走“他已经死了吗?”
“他撑不了几日的,你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那姨母怎么办?跟我一起走吧。”
“他不会让我走的,他若死了一定不会让我活着。
外面传来一声猫叫,褚温言知道来接他的人已经在候着了。
她将人推到窗边,再次催促“来不及了,你快走!”
说完她转身回到烛台前,用烛火点燃帘幔,又将准备好的酒泼在周围,霎时火光蔓延,顺着帘幔爬至房梁。
做完了一切,褚温言站在烧得正旺的火海中,不舍地看向楚南煜。
她依旧记得姐姐的模样,她的目光游走在楚南煜的脸上,从眼睛至嘴唇。火浪在四周涌动,她仿佛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姐姐。
“姨母!你快出来啊!”楚南煜想要冲回去救出她,可却被身后之人紧紧执住。
褚温言将食指轻轻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快些离开。
身后之人得令,捂住楚南煜的嘴便将他带走了。
火海之中只剩下她一人。
她原本不用这么做的,她可以直接找一个死尸替代楚南煜。可她知道梁康成疑心太重,只有她也死在这场大火里,梁康成才会相信这里面真的有楚南煜。
至于那杯毒茶,她知道梁康成一定会喝,可她没有把握梁康成一定会死。
无论他活还是死,梁康成都不会放过她,不如用她的命再骗梁康成最后一次。火舌舔舐着她的衣物,她的皮肤开始感觉到疼痛。
在火光彻底将她吞噬的那一刻,她听见了有人高喊“走水了!”
她的侍女在外哭喊她的名字。
她便知道这件事她已经做成了。
“姐姐,”她的眼中含着泪“我见到琛儿了,我做到了,我护住了他。”
火苗卷来,她闭上了眼,脸频仿佛传来姐姐手心的温度。
十一年,她等着姐姐的孩子长大,就为了今晚这一面,她要助他完成一件大事。
姐姐,我做到了。我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直至天亮,庆宁宫的大火才被扑灭。
华丽的寝宫已变成烧焦的木炭,他们与废墟之中排查楚南煜的下落。
褚温言的侍女目光呆滞地跪了一宿,泪痕布满她憔悴的面庞。
昨夜的熊熊大火之中她只听见木头燃烧的声音,像地狱低吼的恶鬼。
冯内臣赶来让她去面圣,听说昨夜太医轮番上阵好不容易才将梁康成救了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她的眸子终于转动了一下,可眼中翻涌而上的是彻骨的恨。
她恨死眼前的这一切,恨梁康成为什么能检回一条命,恨昨夜的大火独独带走了她的主人。被带至梁康成面前时她依旧面不改色,看见梁康成虚弱得仿佛只吊着一口气,她真想一把掐断他的脖子。
“愉贵人呢?”梁康成的声音有如蚊蚁。
“昨夜庆宁宫失火,贵人万分心忧,冲入火场想要救出楚公子,不幸一同被困,至今也未找到。”她的声音苍白得如同被夺走了魂魄。
这些话都是褚温言教她说的,褚温言还说让她在梁康成面前哭得厉害些。可她见了梁康成的脸就一滴泪也挤不出来,她满脑子都是弑君。
梁康成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
他急得险些跌下床,厉声让人去找褚温言的下落。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真是可笑。二十载的夫妻,少时结发的情谊,到头来只剩下猜忌,连死了也要见到尸体才肯为她落泪。
昨夜的华京有一场大火,昨夜的京口却有一场大雪。
今日已至卯时,可城门依旧紧闭。
起初众人都未放在心上,可随着城门聚起了越来越多的人,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意思?这才开城门多久就又关上了,难不成是邾国又有动作了?”
“可千万不要!我已经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
“你说公主都要去和亲了,这邾国还要做什么?”
“还不是怪那帮劫匪,若不是他们惊扰了邾国,我们也不会又过回以前的日子。”
四处都散发着惊恐,大家都苦着一张脸,一言一语几乎要将京口吞没。
城门终于来了人,那人是覃欲洲的部下,手中拿着一张告示。
“都别吵了!”他厉声道“将军有令,京口进了贼子,待处置完毕自会开城门。你们别胡乱猜测,搅得城内惶恐不安,都散了吧!”
说完他将告示张贴在墙上。这张告示可谓敷衍至极,连张画像也没有。
众人纷纷摇头,咂咂嘴便离开了。
将军府内,覃欲洲在卯时前一刻收到了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
信上说柳祈身后之人已然抓获,命他即刻斩杀柳祈,朝廷已派人来了京口亲自接回皇子。
他接了信便一直坐到现在,昨夜的风雪仿佛冻住了他的手脚,他麻木地坐在桌前,烛火已经烧尽了,他的思绪却还未理清。
他可怜那两个孩子。
年纪轻轻便要身死他乡。
“将军。”部下已经回来了“我已告知城中百姓。柳祈等人如何处置?”
覃欲洲抬起头,看见窗外天光大亮。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吧,去别院。”
别院内,柳祈与裴决正在院中煮茶。
翻滚的茶汤,安静对坐的两人,似乎就在等着覃欲洲的到来。
“柳公子当真是文人,雪天煮茶,真是好雅致。”覃欲洲大步走去,跨坐在凳子上。
柳祈不紧不慢地给他盛了盏茶,推到面前“梧州的云顶天,好茶,覃将军尝尝。”
覃欲洲盯着银白色的茶汤,问“你还随身带着茶?”
“当然不是随身带的,可我若是想要总能有的。”
覃欲洲当然读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柳太傅精通学术,想来他的儿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我可怜你们年纪尚轻,正是建功立业开拓仕途的好时候,在此还是劝你们一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柳祈冷声道“可我们如今还有活路吗?”
诏令已至,犹如箭已离弦,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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