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方澜趴在马桶上，哇地吐出一口发黑的淤血。
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指尖却不自觉地按向右胸下方。
覆盖大半个肺部的诅咒像一只巨大的蜘蛛，深深扎进她的肺腑，伴随着每一次呼吸轻轻收拢。
当她试图大规模调动异能，诅咒就会瞬间让她动弹不得。
方澜泄了一口气，人家的穿越风生水起，她的穿越苟延残喘。
窗外几个大妈的声音连带嗑瓜子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307那姑娘，又是三天没见人影儿了吧！”
“啧啧，我昨儿个路过，隔着门板都能闻到酒气！”
“听说是被前头那男人骗惨喽...钱和感情一卷而空！”
“哎哟，这德行可不好找婆家了...”
“可不是嘛，听说都三十了！”
穿到这个陌生世界20多年，除了稀奇古怪的异能还有越来越大的阶级差异，普通人的生活方式似乎都和方澜本来的世界没什么差别，比如对女性婚姻状态的高度关注。
不得不说，离开天空城以后这些碎嘴阿姨终于让她感受到了一些亲切。
“咳！”
几个大妈一回头，房东太太拎着布包正站在她们身后。
只见她眉毛一竖，嘴里噼里啪啦：“又嚼什么舌根呢？人家打来这儿就没和你们说过话，你们几个上哪儿打听的！怎么？会读心术啊，这么有本事，都去报名猎人猎鬼呗！”
大妈们顿时噤声，其中一个凑上来：“闲聊，闲聊嘛...”
“去去去！”房东太太像赶苍蝇似地挥了几下手，“别在这儿扎堆，影响小区形象，别耽误我挣钱！”
几个大妈散了，房东太太拎着包噔噔噔爬楼梯。
方澜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按下马桶冲水键，挪到沙发上半死不活地躺下。
果然，房东太太目标明确直奔她的307，哐哐敲门：“小方？方澜？该交租啦！”
意思意思敲敲以后又掏出钥匙串叮铃哐啷地找钥匙。
门一拉开，一室一卫的布局一览无遗。
房东太太扇了扇鼻子，定睛一看，地上一堆空酒瓶东倒西歪。
“哎哟我的祖宗！”房东太太啪地打开灯，“你这又是喝了多少！你有钱喝酒倒是先把房租给交上啊！”
方澜瘫在沙发上，被光线刺得眯起眼，懒洋洋地支起身，宽松的T恤滑到锁骨。
她嘴角扯出个笑：“李太早啊。”
“早什么早！日上三竿了都！”李太唰地拉开窗帘，“你看看人小圆，都是F级猎人，怎么人家天天出任务，你天天家里蹲！”
说完，又试探着问:“看你这颓废样儿，真是被男人给骗了？”
方澜嘴角一抽，没说话。
一个被抛弃的故事能很好地满足这些步入更年期的女性的好奇心，避免激发她们想给她介绍对象的欲望。
能少一点麻烦是一点，方澜并未否认。
李太见状心中已经有了八成信，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年轻人失个恋怎么了？前男友就当他死了！你都来这儿三年了，他坟头草怕都三米高了！”
方澜一边举起右手大拇指给李太点了个赞，一边蹲在地上晃酒瓶子，试图找出还没喝完的往嘴里灌。
李太直接从她手里一把夺过空酒瓶:“都被酒腌入味儿了还喝！”
方澜讪笑:“太疼啦李太，买不起镇痛药，能喝两口酒不也挺好嘛。”
“疼什么疼，什么年代了，文艺青年早灭绝了！”李太从布包里啪地拍出一张传单杵到她眼前：“一个女人，最应该做的就是搞事业！为了男人要死不活的迟早把命丢了！”
方澜瞥了一眼宣传单:猎人招募！日结！
这年头还能有日结的工作？
李太叉腰，“我告诉你，最迟周末！必须交租！一分不能少！”
方澜揉着太阳穴笑：“遵命，这就去赚钱。”
房东的脚步声咚咚咚远去。
方澜咳嗽了两声，随手将手心里的血糊到地上的不明物体上。
然后抖了抖放钱的罐头盒，掉出来几个可怜的钢镚儿。
方澜长叹一口气，看来今天不做是不行了。
她慢吞吞爬起来，套上一件藏青色兜帽外套，随手把几枚硬币揣进兜里，出了门。
方澜半眯着眼下楼，扶着出租屋的户外钢结构楼梯一歪一倒，力求能让脑子多睡一会儿，陈旧的楼梯发出岌岌可危的呻吟。
“哐当——哐当——”
方澜沿着声响望去。
院子里一个满脸雀斑的圆脸少女抱着一堆器械进进出出。
此刻她正对着一辆破旧的摩托手舞足蹈:“姑奶奶！你怎么又坏了！求求了！我等下还有任务的呀！”
“火花塞！肯定是火花塞！”她哼着歌扭扳手，马尾辫一甩一甩，“哎呀方姐姐！”
小圆蹦跳着招手，脸上左一道右一道黑机油，看到方澜眼里瞬间迸发出光彩，指着摩托车朝她告状：“它又罢工啦！”
方澜又叹口气，被清澈的眼眸看得头皮发痒。
她来到摩托车前蹲下，上下瞧了两眼。手指灵巧地拆开零件，清积碳，紧螺丝，动作行云流水。
“试试。”
引擎轰地响起，排气管喷出蓝烟。
“太神啦！”小圆跳上车座，当即在院子里开了个来回。
这姑娘真是使不完的劲儿。
方澜拍了拍手，提醒道:“别嘚瑟啦，小心李太找你麻烦。”
“对对对，我又忘了。”小圆慌忙停下。
自从她上次撞烂了院里的花盆，李太禁止小圆把车停放在院里。
小圆:“方姐姐！难得你出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出任务啊！”
方澜看小圆兴奋的模样像只金毛大狗:“不了，你去吧。”
小圆撇嘴:“方姐姐，你这么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攒够积分晋升啊。”
方澜:“不用，F级挺好的。你加油吧。”
“唉，我还差得远呢。”只沮丧了半秒，小圆眼中立即燃起熊熊火焰，“没关系！虽然我没有异能，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能成为S级的！”
方澜笑了笑，挺好。
随后，小圆就一边往外跑一边嘴里喊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摩托车突突突地冲出小区，车尾贴纸写着“未来最强S级猎人”。
方澜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年轻人啊，精力无限。
看了一眼招聘宣传单，19区189号巷。
有点过于接近灰雾了。
自动售货机旁边，老旧的屏幕里播放着一则广告，声音断断续续。
【2027年，灰雾降临，煞鬼横行，人类文明濒临崩溃。】
方澜掏出两枚硬币，看了看上面的头像，一个举着剑的无脸盔甲浮雕。
【2030年，天降陨石，异能觉醒。】
丢进自动售货机，吭哧乱响，像得了痨病，好不容易才吐出一罐劣质啤酒。
她仰头灌下大半，苦涩的液体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子铁锈味。
【2035年，天空城拔地而起，“新人类”移民天空。】
目光远眺，一艘热气球飞艇从空中飞过，艇身挂着数十年来一成不变的广告词。
【天空城——人类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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