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了冰的风将屋内的窗户猛地掀起,一片黄了大半的竹叶如一把飞镖,藏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飞过,
裴寂也手指轻提茶杯,沁人心脾的香钻进他的鼻子中,只是大好的氛围被逐渐逼近的冷风破坏得分毫不剩。
他微微往后仰身,竹叶便从他的眼前划过,穿透手中茶杯冒出的热气,以迅雷之势扎近了墙中。
明明只是一片薄薄的竹叶,但此刻却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静谧的卧室中,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不愧是摄政王,还真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
略微沉闷低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裴寂也被搅了喝茶的心思,虽未面露不悦,但却在放下茶杯时,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在如此漆黑的夜中格外清楚。
乐水大摇大摆地从暗处走了出来,眼底满是戏谑之色,脸上漆黑的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仿佛遮住了他的心,让人捉摸不透。
明明是一对清秀的眉毛,可偏偏生了一双多情眼,眼中如有烈火,能将人烧之殆尽,
如鹰犬,如虎狼,却也如能喂人吃下甜死人的毒药的郎君。
两股背道而驰的气质在一个人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却丝毫不违和,
尽管没有一根头发,反而更加衬托出了一种挣脱了束缚的洒脱。
裴寂也抬眼,目光如同一座山,轰然压在肆无忌惮的乐水身上,
可乐水却眼含笑意,耸了耸肩,
“只是开个玩笑,摄政王不必当真。”
从始至终,裴寂也身形微动,端坐在桌前,但周身始终萦绕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乐水径直坐到了他的对面,似乎一点都没有被他所影响,反而抬眼直勾勾地回视他,
手边不远处,烛火不停的跳动声,是这夜色里,用眼神交锋的二人唯一的背景,
一人面色岿然不动,一人面色轻挑霸道,
可就是看似轻松的这人,在对上裴寂也的眼睛时,仿佛一脚踩进了一池寒潭,后背爬上冷意,然后一点点被吞噬,
他的眼睛开始干涩,涌上了眨眼的欲望,等回过来神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摸上了腰上的黑刀。
这些小动作自然躲不过裴寂也的眼睛,瞥了眼乐水的手后,重新为自己沏了杯茶。
顺着他的视线,乐水骤觉握着刀的手一烫,叹了口气后挑起了眉头,
道上人人都称他是鬼面罗刹,原来他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可真真是冤枉了他。
“你的那位小皇帝,可不是只柔柔弱弱的小兔子,就今天她身边带着的那个中郎将,身手绝不在我之下,我可不信宫里那些酒囊饭袋能拔出这样的尖儿?”
这话不用他说,裴寂也当然知道,回想起今日雨中拔剑相向的场景,他的嘴角微勾,齿尖不经意间流出了声轻笑,抿了口茶将轻笑混着茶水咽了下去,
口中瞬间染上清苦,紧接着便是直到心底儿的清冽,
裴寂也垂眼望向清透的茶水,手指微屈,轻敲杯壁,荡起了一层层波纹,
“寓清于浊,以屈为伸。我们的陛下突然露出了自己的尾巴,是为了什么呢?”
阴冷的暗道中,楚知默突然鼻子一痒,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吓得走在前面领路的谢既明握着火折子的手都晃了一下。
回头就见人将自己团在了披风下,严严实实,
像这样病恹恹的身体,他还是第一次见,稍微有点风就能让她感染上风寒,
就这小身板,能穿住龙袍吗?
正常走着的楚知默突然发现一直走在她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不解地抬起头,就对上了谢既明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眉心一拧,
“有事?”
谢既明察觉到了她眼底的不耐,将还未说出口的话一股脑的全都咽了下去,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这下,倒是让楚知默莫名其妙了一下,
可还没等她多想,暗道了尽头到了。
眼前黑洞洞的门被推开,入目便是一间书铺的库房,满满登登的书架摆满了整间屋子。
这条,便是出宫的密道,相连在京中一家不起眼的书铺。
虽说是书铺,其实就是个买卖消息的铺子,也是她当时决定用来收集消息所做的伪装。
谢既明带着她出来后,左拐右拐,绕得她头都要晕了,终于到了一间花楼。
只不过宵禁时间已过,原本人来人往莺莺燕燕的花楼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寂静空荡得吓人。
等候了他们多时的人,见两人身影,开了后门人迎了进来,然后一言不发将他们一路引到了二楼最里间的屋子。
从进来后始终有一股刺鼻的胭脂,这间屋子尤甚,呛得她掩住了鼻子。
领路人低头退了出去关紧了门,屋内只留了楚知默,谢既明,还有今晚,楚知默出宫所要见的人,
而早已坐在里面等待他们的便是早已隐世的前任司天监监令,温祺然。
满头灰白的修士身着朴素,手持拂尘,明明已是耄耋之年,但眼底是常人不及的清明,如同一面镜子,仿佛能看透一切。
后到的楚知默扶手行礼,
“晚辈崔晦,见过温老。”
谢既明随后规规矩矩地也行了个礼,“晚辈谢知非,见过温老。”
温祺然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拘礼,谢既明偷瞥了楚知默一眼,见她大大方方地点头坐了下来,也赶紧坐在了一旁。
温祺然一下下捋着胡子,眼神扫过二人,最终落在了楚知默的身上。
少年人端庄有礼,气度不凡,天庭饱满却不突兀,眉骨温润,两道眉毛浓淡事宜,眉骨藏锋,眼尾微微上挑,虽含了几分凌厉,但却有独属于下位者的谦卑。
鼻梁挺直,山根高挺,透着周正,
看到这儿,温祺然在心底点了点头,视线接着往下扫,却见轮廓清晰的嘴唇,唇色微淡干涩,透着股病气,这让他眉头骤然一紧,
再仔细一看,便看清了她眉宇间总凝着一丝挥不散的倦意。
有其形而难成其运,
纵有光华万丈,也难抵蚀骨之困啊,
惜哉!
随后开口,但语气中难掩惋惜,“崔氏?可是清河崔氏?”
楚知默不声不响地接受着他的审视,随后听他问她的崔是否是清河崔氏的崔,摇了摇头,
“不是,晚辈乃博陵崔氏,崔志毅之孙。”
这个答案,显然在温祺然的意料之外,眼中闪过惊讶,随即笑出了声,
“这倒是奇了,今日引荐你的不是他崔鹤明吗?”
宣明帝在位时,京中最负盛名的便是崔氏二杰,博陵崔氏崔志毅,清河崔氏崔鹤明。
二人皆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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