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映冬睡在玛丽亚的床边,身下铺了厚厚的毯子,睡起来倒还算舒服,直到她听见头顶传来嘤嘤的抽泣声。
“玛丽亚?”萧映冬睡意全无,试探着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抽泣声却还在继续。
这大小姐半夜不睡觉哭什么呢?萧映冬一头雾水,攀上柔软的床铺,掀开厚重的帷帘。
少女蜷缩着身子,脸埋在枕头里哀切地哭泣着,双眼却紧紧闭着。
是被梦魇住了。
萧映冬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肩膀,最后换成抚摸,玛丽亚如同被安抚的小兽般平静下来,泛着水光的眸子缓缓睁开。
“你怎么上来了?”她毫无感激地问。
“因为你一直在喊妈妈,我这不就来保护你了。”
萧映冬也毫无心理负担地撒谎,为了更加膈应对方,还故意摸着她的头道:“好宝宝好宝宝,妈妈永远爱你~”
玛丽亚也不知道信没信,呆坐着被萧映冬揉乱了头发,她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定格在一个古怪的笑颜:
“我也爱你,妈妈。”还故意往萧映冬怀里钻。
“…”萧映冬成功地被恶心到了。
“呃…你长大了…快从妈妈的怀里出去…”萧映冬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玛丽亚想狗屁膏药似的黏上了她,推也推不开。
“长大了?”少女疑惑而沉闷的声音传来,“你之前还说我是个没安全感的小屁孩呢。”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映冬还在想着怎么开口补救,玛丽亚却如愿的退开,怀中柔软温热骤然一空,令人下意识蜷曲手指去挽留。
“温特,也许你说的对,我已经长大了,不是需要母亲的时候了。”
“…你是这样认为的?”萧映冬垂下眼帘,她以为任何人,无论什么年纪,什么地位,都是需要母亲的。
事实上,萧映冬对“妈妈”的印象依旧变得模糊,只记得她凛光闪烁的窄框眼镜,总是穿着一身西装,手里的电话打个不停。
难以想象她对这样的母亲产生了巨大的忠诚,忠诚到通过毁掉自己来惩罚侮辱母亲的人。
某个场景在萧映冬的脑海中格外清晰,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母亲放心手中的电话,将她抱在怀里,脸颊贴脸颊,温暖而柔软的怀抱。
玛丽亚正以一种认真而执拗的目光注视她,雪白的侧脸被昏暗烛光罩上一层薄纱,让人看不真切:“我已经二十岁了。”
她又开口补充:“而且我都已经…”
“已经什么?”
萧映冬追问她的停顿,心底像是被一只小猫挠了挠,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玛丽亚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接着很快,她露出了那令萧映冬感到熟悉的恶劣笑容:
“我已经能让男士们为我神魂颠倒了,下月的晚宴你就能见识到。”
“这也能算是评价长大的标准吗?”
“为什么不能?我从女孩变成了女人,不是么?”
玛丽亚的表情已经有点难看了,她提高声调转移话题道:
“我晚宴那天穿的裙子你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要是没有合适的就去镇上的裁缝店,不要等到大雪封路…”
萧映冬没精打采地听着,胸口闷闷地,总感觉哪里不得劲。
今晚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心烦不已。
萧映冬没来得及细细想清楚,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门之隔,严湛惊恐而慌乱地呼喊道:
“萧映冬!救命啊!萧映冬你在吗!”
“…”
从严湛进门到她情绪平复,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了。
身为女仆的她坐在椅子上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而身为小姐的玛丽亚却抱手站在椅子边看她,神色凝重。
女管家洛兰要是看见这一幕,恐怕会气得晕倒过去,好在在场的三个女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玛丽亚甚至主动给严湛倒了杯茶,急切道:
“发生什么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严湛喝口水顺了口气,把自己睡觉时被摸脚的遭遇告诉两人。
说到这,严湛还可以安慰自己是错觉,可一切都在她打开房门后变得不寻常起来。
墙壁上的煤油灯发出燃烧的声响,昏暗的光线下,严湛看清自己踩着的不是水泥地面,而是一块厚重柔软的红色地毯。
地毯一直往前延伸看不到尽头,她一瞬间迷失在这阴沉的古堡砖瓦间。
她出门是想干什么来着?
对了…本来是想去男仆寝室找赵屿诚的…
被看不见的变态鬼摸醒,严湛第一瞬间想要求助的对象居然是前男友。
严湛有着言不由衷的坏毛病,不然“断情绝爱”了那么多次,她也不该又被赵屿诚这个哀神缠上。
此刻被裹挟着木头腐烂气息的风一吹,她的脑子又清醒过来。
求助谁不好,求助赵屿诚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吗?严湛为自己脆弱时刻流露出的无意识想法感到后怕。
不过就算她铁了心想去找赵屿诚,条件也不允许啊。
墙壁上的挂画被煤油灯照亮,脚下的地毯依旧猩红,一定是打开房门的方式出了问题,不然她为什么从仆人寝室区跑到客房区了?
干脆回去吧,外面还怪冷的呢。
刚搓暖和的手搭上冰冷的黄铜把手,推门而入看见的场面却不是熟悉的仆人寝室。
窗边厚重的墨绿色窗帘,正对门的梳妆台照着严湛略显单薄消瘦的身影,柜上放着精美的玻璃摆件,空气中弥漫着馥郁而混杂的花香,无一不在告知来人:
这是一处极尽奢华的房间。
模模糊糊地,严湛瞧见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难道是大小姐玛丽亚,又或者是庄园的客人?
严湛拿着烛台凑近,企图看清那个女人的面目,猝不及防地和一双发灰的瞳孔对视。
这个女人死了。
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女人仰面望着天花板,一双瞪得极大的眼睛毫无生气,面容惊恐不安,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手指深陷入床单,双腿敞开,膝盖却如痉挛般扭曲。
严湛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手中的烛火明明灭灭,光影在她的侧脸摇晃,面上是如海面般的平静,心底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愈发强烈的心跳压过烛芯燃烧的声响,她猛地一抖,肺部重新灌满空气。
原来人是真的会被吓呆的。
严湛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缓缓往门口挪动,目光却还死死盯住床上那个僵直的身影,生怕那具尸体突然跳起来似的。
等到终于撤出门外,她像只野兔般发疯似的跑了起来。
蜡烛早就因为过大的动作幅度熄灭,滚烫的蜡油滴在了严湛的小臂上,她却依旧死死握住黄铜烛台,忍着后背发毛的感觉往走廊尽头跑去。
悠长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和回响,严湛以为背后有东西在追她,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她慌不择路地闯入旁边一个房间。
差不多的摆饰,差不多的香气,甚至是…差不多的尸体。
只不过那女人是红头发,干枯生斑的手捂住脸,却不难从她指缝中窥见女人痛苦的神情,她的双腿也正大开,小腿抽搐般蜷缩。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虽说又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这一回她已经能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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