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死。
南阳城,再无黑夜。
冲天的火光将西坊的天空映照成一片诡异的橘红,鼎沸的人声与金属撞击的轰鸣汇成一股直冲云霄的洪流,将这座古老的城池从沉睡中彻底唤醒,变成了一头永不疲倦的钢铁巨兽。
成千上万的民夫被神罚军从睡梦中驱赶出来,他们面容麻木,眼神空洞,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在监工的呵斥下,将一车车的矿石、木料、砖石运往那个已经化作圣地的广场。
队伍的最末端,一个名叫张三的年轻民夫,因为体力不支而踉跄了一下,背上沉重的石料险些滑落。
“废物!”
冰冷的鞭梢,如毒蛇般精准地抽在他的后背,瞬间皮开肉绽。
张三疼得闷哼一声,却不敢有丝毫停顿,他死死咬住牙关,将那块几乎要压垮他脊梁的巨石重新稳住,混在沉默的人流中,继续向前挪动。
他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去看那名神罚军士兵的脸。
他知道,只要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半点怨恨,下一刻,他的脑袋就会和身体分家。
三天了。
整整三天三夜,这座城市里再也听不到一声鸡鸣犬吠,只有永不停歇的号子与锤声。
没有人可以睡觉,疲惫到极点的人会被拖到一旁,灌下一碗气味刺鼻的墨绿色汤药,那汤药能让他们在瞬间恢复精力,代价却是双眼变得赤红,神智也随之模糊。
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以人为燃料的熔炉。
而熔炉的核心,便是那座灯火通明、热浪滔天的广场。
此刻的广场,早已不是三天前的模样。
以那台“天工”巨兽为中心,一座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工地拔地而起。
数千名工匠,如同围绕着蚁后疯狂劳作的工蚁,他们的脸上看不到疲惫,只有一种近乎扭曲的狂热。
“第三批‘龙骨’已经铸成!立刻运往东区吊装!”
锻造宗师铁狂赤裸着古铜色的上身,虬结的肌肉上汗珠滚滚,在火光下反射着油亮的光。
他嗓音嘶哑,双目赤红,却精神亢奋到了极点。
在他身后,由“天工”一体铸造而成的巨大金属构件,如同巨兽的肋骨般堆积成山,每一根的表面都闪烁着完美的、令人心醉的金属光泽。
另一侧,铸机宗师刘机正带着上百名弟子,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激烈地争论着。
沙盘之上,一座精妙绝伦的宫殿模型已经初具雏形,其内部齿轮咬合,杠杆交错,复杂程度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不行!这里的升降结构负载不够!必须增加一组反向配重轮!”
刘机一指点在模型的核心,语气不容置疑。
“老师,可这样一来,整个传动轴心都要重新设计……”
一名弟子面露难色。
“那就改!”
刘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神殿的每一个零件,都必须是完美的!神尊在天上看着我们,任何瑕疵,都是对神明的亵渎!”
而在整个工地的最高处,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塔上,欧阳澈正俯瞰着这片疯狂的景象。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燃烧生命般的专注。
他的面前,铺满了上千张图纸,每一张都代表着一个超越时代的构想。
他,如今是神造司的代司首,是这座神国基石的总设计师。
这份权力与荣耀,让他沉醉,也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司首大人,”一名主事匆匆跑上高塔,脸上带着一丝焦虑,“地基构件的组装,跟不上‘天工’的产出速度了!‘天工’铸造一件,我们需要十二个时辰、上百名巧匠才能完美拼接。现在仓库里已经堆积了三十多件,再这样下去,七日之期……”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
欧阳澈的眉头,终于死死地拧在了一起。
这个问题,他早已发现。
“天工”是神迹,它能创造出完美的零件。
但将这些神之零件组装起来的,却依旧是凡人的手。
那些构件的内部结构太过精密,一个卡槽的误差若是超过一根发丝,整座宫殿的机关运转就会出现致命的偏差。
工匠们已经拼尽了全力,甚至有人因为精神过度集中而吐血昏厥,可他们依旧是人,是人就会犯错,会疲惫。
凡人的极限,成了神殿建造过程中最可笑的瓶颈。
欧阳澈走下高塔,来到一处正在进行组装的工棚。
数十名顶尖的机关师傅,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两块巨大的金属构件进行对接。
他们的额头上全是汗水,手中的工具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咔。”
一声轻微的错位声响起。
负责核心卡榫的一名老师傅,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错了……错了……”
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偏了半毫……这块‘神骨’……废了……”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他们十几个时辰的努力,付诸东流。
欧阳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缓缓转身,朝着广场边缘,那片被神罚军严密看守的禁区走去。
禁区内,十几具身影静静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正是影七和那些被抽离了灵魂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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