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凝眉心情沉重地回到安宁宫。
想到今晚要应付李穆,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但回宫后,换下那身裹得她浑身不自在的白色衣裳,便发现她来了葵水。
喝下一碗甜滋滋的红糖姜汤,朱凝眉紧绷的额角立即变得松弛,肩膀也舒展了许多。
但悦容却担忧起来:“李穆会不会觉得娘娘在耍他?他若发脾气,娘娘该不会有危险吧?咱们还是把梅公公请来商量下计策吧。”
“放心,李穆虽性子急躁,却不至于气得动手把我掐死!”朱凝眉淡定地躺下,把热水袋捂在酸胀的肚子上,道:“我来葵水的日子没有定数,又不是故意要骗他。”
每次来葵水前,朱凝眉都要痛几日。
但今日这葵水来得毫无预兆,大约是被大长公主气出来的。
与大长公主吵架,朱凝眉看似冷静、从容,实则心中的恐惧已经被大长公主点燃:她不能让榕姐的身世曝光在李穆面前;也不能让李穆知道她是假太后。
至少现在,她要对付的敌人是大长公主,而不是李穆。
放眼整个皇宫,只有李穆能为她所用。
她想对付大长公主,却不能求助大哥,因为她不想让大哥蹚入这浑水中来。
她也不能求助小皇帝和梅景行,因为大长公主是小皇帝的姑母,他们是血脉至亲。哪怕小皇帝明知大长公主在谋划什么,他也不愿动大长公主。
那日在他的生辰宴上,陆憺见大长公主掉泪,立即跑到她身旁安慰。
大长公主是陆憺唯一的亲人,要挑唆他们彼此仇恨,实在太难。
她何必舍近求远,费力不讨好。
思来想去,李穆最适合为她所用。
榕姐是他女儿,让他去报仇,是给他赎罪的机会!
虽然今日来了葵水,但朱凝眉也不想随便敷衍李穆。
李穆难缠得很,她得打起精神才行。
朱凝眉躺到傍晚,小腹坠痛感减轻些,才起来梳妆打扮,布置宴席。
这五年来,她都是在给死人布置祭祀的宴席,这还是第一次给活人布置。
但终归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也没多大的区别。
她布置好宴席,又开始精心打扮自己。
李穆喜欢她这张脸,她得让李穆看到她这张脸后心软,没办法生气。
然后,她才能在他心情没那么糟糕的时候,提起大长公主的事。
白日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居然下起暴雨。
李穆沐浴焚香剃虚,赶往安宁宫,却在路上被暴雨淋得浑身狼狈。
朱凝眉打扮得温温柔柔的模样,撑着伞,在安宁宫大门口等他。
隔着很远,便看见李穆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来。
隔着雨幕,看清楚她在等待自己,怕她等得急,李穆从侍卫的伞下钻出来,大步流星地钻到她的伞下。
冷意自李穆身上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李穆皱了皱眉,从她手里接过伞。
两人一起踏入院子,李穆手里的伞完全遮住朱凝眉,没让她淋到一滴雨,而他却大半个身子都在伞外。
入了安宁宫,朱凝眉领着李穆去沐浴。
她已经料到李穆有可能会被淋,早早叫人准备好热水。
暴雨天,热水蒸腾,美人香气扑鼻。
李穆心看懂了她的邀请,握住她的手,紧张激动得嗓音颤抖起来:“一起洗?”
她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在他湿漉漉的脸上落下一吻。
李穆魂都被她勾走。
却听见她小声说:“不行,我葵水来了。我并非有意戏弄你,上午去找你的时候,身上还是利索的。回来后,才发现来了葵水。还有上回的事,我也得跟你说声抱歉,当时我不该没头没脑地拿着剑就冲进去,质疑是你绑走了我兄长和榕姐。”
她咬着唇,眼睛水汪汪地看他:“李穆,这两件事,你都不会怪我的,对吧?”
李穆脸色说不上难堪,语气也还算温和:“但你兄长和……出事之后,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却是梅景行。你很信任他?”
“你日理万机,我哪敢随意打扰你?梅景行伺候我这么多年,我用顺手了,有什么不对?”
朱凝眉帮李穆解开湿漉漉的衣服,嗓音娇甜,脸颊上的绯红晕染到耳后:“人人皆知,你才是我最大的靠山。”
李穆拍开她的手,自己动手解衣:“你出去等,还是在这里等?”
朱凝眉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但她葵水来了,久站肚子坠疼,便低声道:“我去外面等你。”
李穆很快沐浴完,换了身白色寝衣出来。
桌上摆着精致的饭菜和酒,屋内装饰着各色花朵,但她却没有坐在桌旁等待。
伺候的人,都被打发走,寝殿里空荡荡的,她不知去了哪里。
李穆心里莫名一沉。
但一转身,便见她抱着热水袋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额头冒汗。
李穆走过去,温柔地抱起她,让她躺在自己怀里,手在她肚子上打着圈,轻轻揉着。
这手法,一看就是跟太医学的。
李穆身上的寝衣是她准备的,料子很薄。
她的脸靠在他胸口,能感受到寝衣里面的肌肉经络走向。
听到她葵水来了,李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表现得很温柔,朱凝眉有些惊讶。
她调皮心起,冰凉的手指顺着他的袖口往上滑,去摸他手臂。手臂硬邦邦的,捏都捏不动,不好玩。
李穆沉着脸,把她的手拔出来,定眼看她:“老实点!”
她冲着他笑,笑得温柔。
“下雨了,外面好冷啊。”她的手被锁在他干燥的手掌内,不能继续作恶,只好用脸蹭了蹭他的胸口,然后娇气地道:“但你的手很暖。”
她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赖在他身上,双腿弯曲着,眉眼舒展,看似温驯。
他面无表情地抚摸着她软软的肚皮,看着她满脸算计的模样,默默在心里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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