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淡红色的蠕虫从穆玲的眼眶中爬了出来,飞向男子,没到一刻钟,就把男子吃得一干二净,留下一地干净的白骨。
吃足了血肉,蛊虫变得鲜红鲜红,体积涨大了一倍。
穆玲将它捡起,收入袖中。
正在她准备收拾残局时,大树后响起脚步声。
她立刻站起身,警惕望去。
树后,一个模糊的人影走了出来。脚步声很轻盈,像是个年轻人。
“你不必紧张。”
就在穆玲摸起匕首时,来人开口了。
那是一道女声,似乎只有十几岁,但又有着与年龄不搭的沉稳,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奇异魔力。
“你是什么人?”
穆玲问,她心中杀意涌现。
“我是什么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少女说,“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那就是说,她不会往外说咯?
穆玲仍攥着匕首,但心里的紧张散去些许,肢体也不再紧绷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往外说?”
“凭我跟你无冤无仇,也不认识这个人。告发了你,对我没有好处,”少女轻笑,踢了一脚地上的残骸,白骨哗啦啦碰撞,似乎佐证着她的话,“今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这对你我都好。”
确实,眼下最好的可能,就是目击了这一切的少女什么也不说,让他死无对证。
穆玲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少女迅速逼近,一把夺过匕首。
出手之突然,力量之大,让穆玲怔愣在原地。
她一个轻忽,就被对方抢走了刀!
这下子可怎么办?
她的蛊虫已经进入了饱食后的休眠,无法使用。
没了刀,也不能用蛊虫,她没了可动用的手段了。
对方目睹凶杀却毫不惊慌,还下套抢走她的刀,显然来者不善。
“还是新手啊,”少女把玩着匕首,笑了笑,平静地说,“把你的蛊虫交出来。”
穆玲恐惧地说不出话,但是,她一点动作都没有。
“交出蛊虫,或者,我杀了你,拿你喂蛊虫,你选一个。”对方继续说。
这怎么可以?
穆玲心有不甘。
她的蛊虫,是从她祖先手里一代代传下来的。
祖先有言,如果后辈遇到危难,就把虫茧吞下去,静候三天,危难即可化解。
但是,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解决方法,危难化解后,寿命大减,活不过几年了。
她少年流离失所,沦为农奴,后来,嫁了一个男人,男人不久也死了,她过上了寡妇生活。
她不是死守礼教的人,跟村里的闲汉厮混给她招来了骂名,但她不在乎。
日子似乎可以一直过下去,直到,她被威胁。
田大总来找她,对她有这样那样的要求,一旦她不听从,就会遭到毒打。
这样的暗无天日的生活,她过不下去了。
她从房梁上拿下封存多年的虫茧,在温水里泡了泡,就吞了下去。
三天,生不如死。
蛊虫苏醒了,咬穿了她的脏腑,她以己躯孕育了一只噬人血肉的蛊虫。
三天过去,蛊虫越发嗜血,她好不容易弄来的一点兽肉在转瞬间就被蛊虫吃光。
蛊虫渴望着血肉,她已无力提供。
她知道怎么对付田大了。
把田大诱到无人处,杀了他,再放蛊虫吃了他。
计划一步步推进着,她既紧张,又兴奋,与此同时,她心中的疲惫和恐惧一步步加深,直到,遇到了不速之客。
她经受的压力已经到达了极点。
杀了田大,已经是个麻烦。再杀这个不速之客,会造成更多麻烦。
可是,如果不杀,又怎么保证对方不会说出去呢?
在犹豫杀与不杀中,就被对方抓住空子了。
她已经失去了匕首,再失去了蛊虫,就彻底没有任何反击之力了。
可是,就算能反击,后面的事情又怎么办呢?
她已经太累了……
这样想着,她摸出了蛊虫,伸手递出。
少女拿过蛊虫。
蛊虫离身后,穆玲心中升起强烈的懊悔。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束手就擒的。
没有任何威胁和价值的她,要被铲除了吧。
濒死的预感让她有些恍惚,几乎站不稳。
她抬眼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等待接下来可能的危险。
然而,预料的中的袭击并未到来。
“好了,现在,把这里清理一下,”少女说,“动作要快,两个时辰内就会天亮,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把尸骨全部处理掉。”
“我们?”穆玲反问。
“如果不愿意,你也可以自己弄。”
那自然是两个人一起弄了。
穆玲心中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可是两人沉默着埋头收拾尸骨时,她心中的恐惧散去了大半。
她竟然和这个陌生人成了同伙吗?
“我没想到骨头的问题,我以为蛊虫会一起吃了,”见对方不开口,穆玲主动说,“尸骨必须深埋,而且不能埋田里,必须去山里。”
说这话时,穆玲在地上东摸西摸,摸了一手土。
没办法,夜色太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靠手摸来确认还有没有落下的残骸。
她一点也不想明天上工时在田埂上看到人骨,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那就完蛋了。
摸了半天弄了一身土,但确定她们已经捡干净了,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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