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涟的葬礼在一片悲伤中结束。昔涟的父母哭得几近昏厥,被亲友搀扶着离开。黄金裔们穿着肃穆的黑衣,沉默地站在墓园一角,像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黑色剪影。悲伤、愤怒、恐惧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着每一个人。
卡厄斯全程异常沉默。他站在人群稍远的位置,眉头紧锁,目光低垂,像是在默哀,又像是在专注地思考着什么,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和哭泣。那份沉默,在悲伤的氛围下,显得格外坚硬而格格不入。
几天后,白厄在学校的图书馆自习区遇到了风堇。她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几本厚重的心理学文献《创伤后应激障碍:病理与干预》、《极端压力下的心理适应》、《情感解离的神经机制》。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眉眼间的疲惫和红肿。显然,她还未从昔涟骤然离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但风堇的眼神深处,除了悲伤,还多了一种研究者的专注,以及一丝无法忽视的疑虑。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一角,那专注中带着一种抽丝剥茧般的锐利。
“风堇?”白厄在她对面轻轻坐下,声音带着连日的沙哑和疲惫。
风堇像是被从深水中惊醒,猛地抬起头。看到是白厄,她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试图驱散脸上的凝重:“白宝……找我有事吗?”
“我……”白厄搓了把脸,声音闷闷的,“我有点担心卡厄斯。昔涟的事……对他打击好像也很大,但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者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想起卡厄斯那异常沉默的葬礼和之后行踪不定的状态,心头的不安感再次弥漫开来。
风堇放下手中的书,厚重的文献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咚”一声。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慰白厄,而是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着白厄的眼睛,那目光不再是平时的温柔关切,而是带着一种近乎专业性的冷静和穿透力,仿佛要将所有表象剥离。
“白厄,”风堇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抛开另一个世界的你这个身份……你对卡厄斯这个人,或者说,他对自身经历的反应模式,了解多少?”
白厄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专业口吻问住了:“了……了解?他就是卡厄斯啊,经历了那些轮回……”
“对,三千三百五十五万零三百三十七次轮回。”风堇精准地报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数字,“每一次轮回都承载着拯救的使命、必然的失败、伙伴的牺牲、自身的毁灭……白厄,你知道这种级别的、重复性的、不可逃脱的终极创伤意味着什么吗?”
她不等白厄回答,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语速飞快:“它意味着最高级别的C-PTSD——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其核心症状之一,就是情感麻木和解离。”
她的目光锐利,紧紧锁住白厄:“在猫咖那天,他亲口说,回忆那些经历像隔了层毛玻璃在看别人的故事,没什么感觉。那刻夏老师当场就指出这是创伤应激的典型表现,卡厄斯否认了,将其归因于穿越世界的保护机制。但是,白厄——”
风堇的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加得更快,逻辑链条环环相扣,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情感麻木和解离不是开关,不是他想关闭就能关闭的防御机制。它是一种深刻烙印在神经通路和心理结构上的创伤反应模式,会持续影响受害者对后续所有刺激的感知和反应。那么,面对昔涟的死——如此突然、如此惨烈、如此具有冲击性的死亡——一个饱受轮回创伤、本应存在严重情感麻木和解离倾向的人,他的反应应该是什么?”
她直视着白厄困惑的眼睛,自问自答:
“他可能出现延迟反应,表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仿佛事件尚未被真正接收。”
“他可能无法理解或表达强烈的悲伤,因为情感系统已被创伤钝化。”
“他可能陷入闪回或更深的解离状态,昔涟的死瞬间触发了轮回中无数次目睹同伴死亡的记忆碎片,将他拉回地狱。”
“他甚至可能因为创伤的叠加而出现短暂的崩溃或木僵,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风堇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但是,白厄,你告诉我,他的反应是什么?”
白厄下意识地回忆:“他……很愤怒,非常愤怒,跟我一样愤怒难过,立刻就说要阻止盗火行者……”
“真是精准的愤怒,对吧。”风堇打断他,指尖的敲击声加重了几分,“这目标导向太精准了,愤怒是有的,难过似乎也是有的,但这份情绪来得如此迅速、如此纯粹,它像被设定好的程序:识别威胁、启动愤怒情绪、锁定复仇目标。这完全符合逻辑,高效得可怕,完全符合一个应对危机的剧本!”
她身体前倾,目光直视白厄:“但这恰恰是最不合理的地方!一个真正被三千多万次死亡轮回折磨、情感系统严重受损的人,面对挚友的惨死,他的第一反应绝不应该是如此干净利落的愤怒,他应该被更原始、更混乱的情绪淹没!震惊带来的空白、无法理解的茫然、被巨大悲伤瞬间击垮的失重感、甚至是因创伤触发的麻木性回避……这些才是一个深度PTSD患者在遭遇近在咫尺的惨剧时,更可能出现的、属于人的、非理性的撕裂感!”
风堇深吸一口气,总结道:“卡厄斯的反应,太正确了。他完美地演绎了一个应该愤怒和复仇的角色,却恰恰暴露了他缺失了那份源于真实血肉、被漫长创伤扭曲过的灵魂在面对终极失去时,应有的、混乱而痛苦的挣扎。这不像一个被创伤重创的人,更像……一个在精密执行预设指令的程序。简单来说,他的悲伤和愤怒,表演痕迹太重了,缺乏创伤者应有的杂质。”
白厄被风堇这番深度剖析彻底钉在了原地,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透了他的全身,“风堇,你……你是说……”
“我没有确凿证据,白厄。”风堇语气带着一种洞悉危险却无法阻止的无力感,“这只是基于我的观察、专业知识和一种极其糟糕的直觉。但卡厄斯在面对昔涟死亡时的高效情绪反应,与他自述的、理应存在的深层创伤状态之间,存在着无法解释的矛盾,这个矛盾……让我非常不安。”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那刻夏老师……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异常。昔涟出事后,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几乎不眠不休,像是在疯狂地寻找什么东西……或者说,在验证某个可怕的猜想。”
就在这时,白厄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发出一下短促而尖锐的震动,是一条新信息。
发信人:那刻夏。
[速来主楼顶层实验室。]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攥紧了白厄的心脏。昔涟的诡异死亡、卡厄斯的异常、风堇的指控、再到那刻夏突如其来的短信——
“风堇!那刻夏老师他……”白厄猛地抓起手机,声音都变了调。
风堇也看到了那条信息,脸色瞬间煞白:“快走!”
两人几乎是同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带倒了椅子也顾不上扶。白厄拔腿就往外冲,风堇紧随其后。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几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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