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荫绿,不见蝉身但闻蝉鸣。楼台映入池中影,鲤儿轻跃惹涟漪。
残暑未消,本该是沉闷得需要透气的时节,成国公府上下却守卫森严。
吴至芳快步迈过廊道,将信匆忙揣进袖中。小心地推开房门,房内传来李迎秋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这样炎热的天,李迎秋躺在床上仍是盖着厚被。这几月她的病越发的重了,本就孱弱的身子如今消瘦得剩副躯干。
“夫人,医士的药这回怎的不见效?您病得这般重,为何不告知世子?”吴至芳替李迎秋顺顺背,触到她只剩骨头的肩,叹息而道。
李迎秋只是摇摇头,“定州事多,我怎可让他分心?”
话语中的关切,令吴至芳有些意外。
李迎秋因着成国公与李大郎君的事,心里始终有结,对于李世子的关心一向是吝于表露。
自李迎秋知道李煦不止拿出赵州作诱饵,又费尽心思找前朝之军,她就已经明白,或许自己多年来对这个次子的了解太少了。
成国公府本应该成为李煦的后盾,可惜她无能,使得李煦事事皆需涉险,与朝堂中人虚以委蛇。
“来信了?”李迎秋示意吴至芳将她扶至榻上,吴至芳将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膝前。
“是,夫人过目。”吴至芳从袖中拿出方才刚到的信。
李迎秋展开纸张,神情随着墨色终了,越发的沉重。
李煦在这月中之时,已经派了亲卫守在成国公府,如今信件上也更明确地讲清楚了她近日来一直担忧的事。
吴至芳眼中担忧,轻问道,“夫人,世子可是嘱咐了什么?”
李迎秋的目光落在李煦那一手锋利有力的字墨上,“云安,怕是有变。熙敬或将派人将我等送去别院,安全些。”
吴至芳一听,心下一惊。
近日来永晋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特封了那位修仙道长为国师,为此朝堂中为着这事还争论上了一番。
只是永晋帝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因头疾发作严重,宫中御医的医术又皆查其根源、治其病根而落罪。
反而是国师的所谓灵丹每每服用都有奇效。
大臣也不是蠢的,接连有着进谏劝圣人勿过分听信这等民间骗术而落罪的臣子先例,时间久了,也渐渐都缄默不言了。
永晋帝身体抱恙、将精力分散去研究长生之术时,时常令二皇子代批奏折监国。
这样一来,皇后那边肯定是不同意的,朝中更是不少王氏子弟明里暗里挑着说储君尚在,二皇子没有资格代君监国。
上朝吵,下了朝也吵,永晋帝烦了,命太子和二皇子一起,代君主统管朝政。
这下更是把私下的争斗摆上了台面。
近日因着赵州替太子训兵之事愈演愈烈,二皇子非要将太子与养私兵之事落实,派遣了不少人去赵州,抄家的抄家、抓捕的抓捕……
王氏一族没想到二皇子李曜会如此心急,更是如此直接放任手下在赵州的所作所为。
这招便是要让太子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二皇子要对付太子,必定会先拿赵州下手。至芳,收拾一下,我们回赵州。”李迎秋合下信,喉中又涌上了一口腥甜。
她抿紧了唇,青筋显露的手指攥紧了信纸,胸口微微起伏。
吴至芳听罢,立即瞪大了眼,眼睛微微瞥向外窗之后凑近了身,低声问道,“夫人,赵州如今纷乱,您怎还回去?世子嘱咐的……”
“就是乱,那也是我的家……”
李迎秋终是难掩胸口刺痛,喉中一咳,唇瓣不多时便出现了血丝。
“夫人!”吴至芳一声低呼,立即搀扶住李迎秋微微后仰的身子。
李迎秋却是笑了一声,语中喃喃,“圣人囚了我母子二人于云安多年,任其摆布。他终会明白,我赵州儿郎,从不是省油的灯。我得回去,回去见……”
吴至芳在李迎秋逐渐浑浊而悲凉的眼神中无法再言。
李煦当时在宫中做太子伴读时便才名流传而下,永晋帝既想让他为自己所用,又不想令他强大到可以为赵州翻开这棋盘。
于是李迎秋在云安多年,不止是永晋帝用来钳制赵州的手段,更是为了更好地将李煦驯服。
她在云安一日,李煦便多一分顾忌。
李煦要她暂住到安全之地,可是赵州……
她已经许久、许久未曾见过李君牧了。
李迎秋昏睡之际仍在想,她终于能回家了,真好啊……
待到日暮之鼓几番作响之时,成国公府后门一辆简装而行的马车缓缓驶向城门……
*
夜幕之下,凉月悄然而至,那抹无暇的柔光冲淡了些许空中的闷热。
一直到内堂中院的灯熄了,寻云和孟曼秋皆是一身倦色,脸色微沉地从房门外走远,齐齐拐廊而去。
院后还未能结花的桂花树此刻仍是光溜溜的只剩树梢,树下站着两人,久久未动。
“阿禾仍是未醒?”崔礼走上前一步,想宽慰什么却只觉着语中匮乏。
李煦伏手在圆弧状的石拱窄道前,他的眼底映着夜空倾下的些许微凉,未语,只是崔礼能感觉到他那背脊上的沉重。
当崔疏禾昏倒被抱回李氏别院的消息传到崔家时,崔礼院中是最先得到消息的。
崔礼原本刚从刑牢中被抬回,受了刑罚卧床了几日。邓挽之还不打算将此事先告知于他,是崔舒怜偷偷跑来告诉他的。
他又是惊又是气,惊的是继崔疏禾去了云安之后,他这个二兄便也甚少有机会同崔疏禾碰到一面,如幼时那般亲近问候。
崔叔父已不在,若崔疏禾再有个什么事……
气的是崔家对崔疏禾的态度,关照有加却思前虑后。
能思何虑何?不过是崔疏禾如今与李煦走得近,赵州那档子事被呈上朝堂,崔家担心崔疏禾会再次将他们定州拉下水。
崔礼欲伸出右手拍拍李煦的肩,却是思及右臂……
他在刑狱中被用了刑,惯是能写出好字好句的右臂几乎是半废了。
垂下一边的胳膊,崔礼换了另一边的手去示意李煦先回书房。
崔疏禾自那日起便一直昏迷,全无脉络,身体冰凉,但一直吊着一口气息。崔礼也从未见过李煦那般急切的模样,目眦欲裂,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几天几夜皆是未眠,从内院的房中摇着头走出的医士数不胜数,哪怕是遣了人去云安寻宫廷御师,仍是得到一句“无力回天”。
已经过了月余了,赵州与云安不停地传来信件,李煦整个人都瘦削了大半,眼底青黑一片。
白天与上门的谋士会面,晚上到崔疏禾房中愣愣地坐着,干枯地像一具尸体。
“容泽那边如何?”崔礼立于书房书案前,蹙眉而问道。
李煦半撑着上身扶着书案,头微微低着,语中微哑,“在查了。上华街,当年确是登记过失踪人口,皆是至阴命格的女娘。”
他们几人回来之后,傅容泽便马不停蹄地去探查当时定州还在上华街临近的乡民,近日才传来了些消息。
定州后山的滑坡,所伤之人,也是至阴至阳之命格的人。
而崔疏禾去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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