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玥走进图书馆，才从包里拿出手机，解除飞行模式。
出乎意料得是，顾星河竟然没打电话、没发消息。
他想做什么？
是在来的路上吗？
她的心反而被拧得更紧了。
可是担心也没用。
不管了！
天大地大，学习最大！
她机械地给他发一条报平安的信息后就息了屏，拿出笔记本电脑。
她打算趁着期末考结束的空闲期，把Python和C++复习下，后来的小学期作业、各种项目、各种比赛都会用到各种编程语言，等大二再学就来不及了，很多人大二暑假都开始找实习了。
然而，她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课本，少了不止一本。
回想起昨晚的事。
当时她困得神志不清，是顾星河抱她回床上。
今早又浑浑噩噩地拿了书包走人，她根本没收拾过桌子和书包。
但她清楚地记得那张桌是干净的！
意识到是顾星河收拾的，宝玥的心瞬间凉了一截。
还不到五分钟，她又打开了那企图被她屏蔽的聊天框。
没有发消息，没有打电话。
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她会主动来找他吧。
安静的聊天框，就像等待着她主动跳进去的捕兽网。
宝玥纠结了一会，认命地拿起手机走到室外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下就被接起。
“妹妹？到学校了？”
听筒里的声音温润如玉，不急不躁，就像已经忘了早上发生的不愉快。
宝玥斟酌了下用词，佯装无事地切入正题，“哥，我是不是有几本书在你那？”
顾星河嗯了一声，“你的书包太重了，早上帮你拿了几本，不过你刚刚走得太急了，我没来得及说。”
多么完美的解释，挑不出任何毛病，甚至还微妙地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她却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给我送一下吗？”
对方答得倒也爽快，“一小时后，我到了再和你说。”
这么好说话，难道真不是故意的？
临近中午，顾星河的电话才来，“我到公司了，你过来拿吧。”
宝玥不是很想去他的地盘，“可以送到图书馆么？”
“嗯？我一会还有事，抽不开时间。”听筒里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另外，你这本《算法设计与分析》，习题有几题错了，你过来，我给你快速讲讲。”
怎么可能有错？
昨晚她都直接抄他的答案了。
但书在他手上，她没有办法。
去公司总比回家好。
***
元序科技和南大就隔了一条马路，走过去大约10分钟。
一进公司，前台的机器狗就冲她摇尾巴，过一会又来个穿着小恐龙睡衣的小短腿机器人，吧嗒吧嗒地走过来向她招手。
“你好！宝玥！”
宝玥被它可爱的外观萌化了，“你好呀，元宝。”
元宝的手在恐龙肚兜里抓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给她。
宝玥惊讶它的精细动作已经到这地步，“谢谢！你好厉害！”
刚说完，前头打招呼的机器狗突然表演了个腾空翻，又冲着她摇尾巴，仿佛是在争宠，把宝玥逗笑了，“元滚滚，你也好厉害啊！”
“哎呀，宝玥学妹，你来啦，找顾总么，他刚进办公室。”
虽然是周末，但办公室里还有不少研发人员，大家都很热情地与她打招呼，一口一个学妹叫着。
他们大多是南大的高材生，前逐光战队成员，在学期间就跟着顾星河打比赛做项目了。
听到了动静，顾星河从研发部走了过来，带她回办公室。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大白兔奶糖上，笑了笑，“看来元宝给对了。”
“什么？”
顾星河：“这次程序升级后，元宝不仅可以通过人脸识别确认身份，确认兴趣爱好，并抓取你喜欢的糖果，还会和你聊感兴趣的话题，你等会可以再去试试，元滚滚刚刚是不是也和你撒娇了，这也是本次升级的内容呢。”
元宝和元滚滚原本就因为“聪明”而走红网络，不少网友在元序科技的社媒账号上“云养娃”、“云养狗”，这次升级之后更不得了，网友直呼机器人成精了。
顾星河笑了笑，“那玥玥喜欢吗？”
妹妹是他的底层数据。
所有代码，都是为讨好妹妹设计。
宝玥点了点头，没有人不喜欢吧。
他笑得很愉悦，“喜欢就好，哥一定会研发出能永远陪伴玥玥的机器人。”
宝玥微微一愣。
大约7、8岁时，她很喜欢小狗，二哥真送了她一只小金毛，她喜欢极了。
然而养了没多久，那只小金毛出车祸死了，她哭得好伤心，连着几夜都梦见车祸场面，醒了就抱着他痛哭。
顾星河满脸内疚，深深自责。
后来，他说要考国内最好的人工智能专业，要研发世界上最聪明的机器人。
不论是人还是宠物，总有生老病死的一天。
但机器人不会，它们忠心且长寿。
“以后哥哥不在了，也有哥哥的机器人陪着玥玥。”
那时，她听不懂什么机器人，只听了前半句，又抱着他一顿哭，“哥哥不要走！玥玥只要哥哥！”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一直在履行对着小小的她许下的承诺。
而她似乎早就忘了。
“怎么了，玥玥？”
宝玥望见他满是关心的眼神，揉了揉眼睛，试图把未流出的眼泪擦掉，“没什么。”
顾星河膝盖微曲，矮下身子打量她的神色，“是不是委屈了，我擅自拿了你的书，让你过来……”
宝玥没想到他倒是主动承认了，抿了抿嘴，“你知道就好……”
顾星河睫毛颤了颤，眼底装着柔软的笑意，他拿出纸杯蛋糕，“刚刚特意去买的，给你赔礼，原谅我好不好？”
宝玥瞪了他一眼，但没什么气势。
有时她也很无奈，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但总是如此不坚定，被他三言两语就哄了过去。
顾星河见好就收，没把蛋糕硬塞给她，搁在桌边，并请她坐下。
他还了书，再翻开习题，认真给她讲解起来。
他讲得比网课要细致，甚至能一针见血找到她的问题。
上次他给自己这样细致讲题还是高三的时候，当时他还忙着创业，忙着帮学校打比赛，却还能抽出时间辅导她课业，甚至帮她列了考试重点大纲。
别人父母都未必能做到的高质量陪读，他却从小学陪到了高中。
在来这儿之前，她还坚定不移地想尽快离开他。
但来之后，就和触发了什么程序似的，回忆接二连三地钻她脑子里。
她的坚定不移就这么悄悄碎裂了。
“所以这样能理解了吗？”
宝玥点了点头，她一抬头，鼻尖差点撞到他微凸的锁骨，上面缀着一颗小小的痣，昨晚也是这样的视角在她眼前上下晃动着。
她猛地后缩。
顾星河被她突兀的动作吸引，抬头问道：“怎么了？”
他的眸色浅浅的，看起来对此一无所知。
宝玥强装镇定地说了句，“没什么。”
以前他们也是这样的距离，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到过于亲密？
就像她此刻才注意到他的喉结，才意识到顾星河是个成年男人！
昨晚他说还能保持亲近，还能一起睡觉，可这怎么会和以前一样！
以前的哥哥不会钻进妹妹的裙-底。
可她没脸怪他爬-床，因为一直爬-床的人是她。
她收拾好书，“我清楚了，谢谢哥，我先回去了。”
谁知道她刚拿过习题，顾星河的掌心就覆在她的手背上。
温暖、干燥、结实的。
宝玥伪装的镇定裂开了缝，像只惊慌的小鹿挣扎起来，却被对方牢牢按在练习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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