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冻舱内藏着一个比极地更冷的小世界,科学家们会用零下196度的低温将进入舱内的生命长久冻结起来。
江迭躺在冷冻舱中,医生为他插入导入防冻液的针管,针头很粗,有点疼,江迭看着母亲,想要反悔。
“妈妈,我不想死在这么冷的地方,让我回家吧,我想在家里裹着被子,你给我打止痛药,我会很安静的睡过去,不给你添麻烦,那样比冻死舒服多了。”
母亲看着他,眼眶发红,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明坚定。
“你不会冻死的,防冻液会保护你,闭上眼睛,就当睡一觉吧,做个梦,梦醒了,人类的医学会进步到足以治好你。”
防冻液流入血管,液体沿着静脉流遍全身的器官,江迭开始犯困,母亲的声音依然不断传入他的耳中。
“小蝶,人只有活着才能拥有无限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要活着去未来,别怕,说不定等你醒来时,人类都能离开太阳系了,到时候你能亲身前往太空看星星,去触碰月亮、火星……未来是最值得向往的,你值得拥有未来。”
舱门落下,对江迭来说是天穹的坠落。
21世纪的冷冻技术太粗糙,他沉睡得并不彻底,在梦中依然拥有知觉,无尽的黑暗和光怪陆离的梦境交替包裹着他。
长达300年的漫长时光在文明的维度短暂得如同萤火闪烁,江迭在闪烁中孤独得几乎发疯。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冰封了多久,只觉得很冷,黑暗很可怕,梦里有钢琴的声音,中学上课前的打铃声,食堂的饭菜香气。
有时候会梦到自己趴在课桌上,被老师摇晃醒来,老师对他说:“江迭,你醒来了?现在是2027年,你刚才睡着了。”
江迭很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老师才是梦境,现实里的老师不会对他强调年份,何况,他应该已经离2027年很远了吧?
终于,他等到了冷冻舱再次开启,江迭睁不开双眼,耳朵却能听见异样声响,他以为那是又一场混乱梦境即将开启的前兆。
而打开舱门的人为这孩子的生命力感到震撼。
“0015舱的冷冻人还没有脑死亡,教授,他还活着!”
几乎所有解冻所的研究人员都围了过来,他们小心翼翼的,将这位世间最古老的冷冻人抬出冷冻舱。
【在21世纪,有近千人接受冷冻,想要凭此抵达未来,然而冷冻时间每超过10年,冷冻人脑死亡的概率会上升60%,解冻时死于冷冻后遗症的概率上升80%,因此对于此类高危冷冻人,我们会延长冷冻时间,直到解冻技术进步到可以无损唤醒他们。
遗憾的是,不是每个人的账户资金都足以支撑到解冻技术完美无缺的时代,2327年,所有21世纪冷冻人的账户资金均宣告耗尽,我们只能为他们结束冷冻状态。
在这些21世纪的冷冻人中,我们只见到一颗没有死亡的大脑。
因这位唯一存活的21世纪少年尚未成年,我们遵循《未成年保护法》,尊重这个孩子的意愿,保护ta的身份信息,直到ta适应这个时代,愿意向大众讲述21世纪的故事。
冷冻需谨慎,如果没有与死神打赌的决心,请不要轻易走入零下196度的世界。】
——亚细亚第一冷冻所
2328年,东六区,夜晚19:20,江迭坐在顶楼边缘吃一根豆奶味的蛋白棒。
他的双腿在半空中摆动着,脚下是霓虹都市,目之所及灯火点点,浮空汽车在大楼的间隙高速行驶,不远处是横贯天地的太空电梯,座舱被推进器推动着向太空升去。
在江迭后方,青少年疗愈中心的灯牌在夜晚散发着柔和的浅绿光泽,灯牌下的大门本来紧闭着,用最原始的金属锁牢牢封锁。
不用电子锁的原因是电子锁太容易开了,会一点电子技术的青少年就能破解。
而江迭用了一种原始的道具,一根铁丝,将金属锁轻易撬开,坐在天台上看24世纪的城市夜景。
蛋白棒吃完,江迭拍着手里的食物残渣,对空气说道:“妈,人类真的很擅长创造奇迹,只是去月亮和火星的票好贵啊。”
江迭现在很穷,穷得心里发慌的时候,就想逃到音乐里躲避一下现实,为此,他用副脑关注了好几个音乐播客——播客在24世纪被归类到复古型爱好。
江迭调了个名为“间隙”的播客,好听的男声从左腕处的副脑中传出。
“大家好,欢迎来到间隙,我是主播lost,今天想分享给大家的音乐来自20世纪非常经典的芭蕾舞剧《奥涅金》,改编自19世纪的俄国著名诗人普希金的长篇诗文小说……”
存在于数个世纪的乐声响起,江迭有些恍惚,他对这支曲子很熟悉,因为他曾饰演过“奥涅金”,跳那场芭蕾时,江迭只有14岁,他凭此获得了一场全国赛事的金奖。
在获奖后不久,他因急性白血病入院,再之后,他被封入冷冻舱中,直到24世纪才被唤醒。
《奥涅金》讲述的是轻浮浪荡的叶甫根尼.奥涅金随友人连斯基拜访一户人家,连斯基爱上了这家的女儿奥尔加,而另一位女儿塔提雅娜则爱上了奥涅金,写下一封热情如火的情书向奥涅金示爱,而傲慢的奥涅金拒绝了塔提雅娜,并在宴会上与奥尔加调情,激怒了连斯基。
连斯基向奥涅金提起决斗,奥涅金在决斗中失手杀死了友人连斯基,他懊悔不已,在外流浪几年后回到圣彼得堡,却发现曾拒绝过的塔提雅娜成为了雍容美丽的贵妇,奥涅金心动之下向塔提雅娜示爱,而早已嫁做人妇的塔提雅娜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江迭年幼时通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这首诗认识了普希金,长大后,他认为奥涅金是普希金笔下最轻浮的人物。
然而艺术是擅长巧言令色的,芭蕾舞者们用舞蹈演绎奥涅金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展现这个角色的魅力,引来对于美的赞赏。
就像人们唾弃《第一炉香》的男主乔琪乔花心滥情,令女主葛薇龙卖身养他,却不得不承认那阴郁、虚伪的角色太过立体,而张爱玲字字生香,以文字之美摄人心魄。
江迭同样精于此道,他站起身,双臂打开,衬衫上方的两颗扣子被解开,衣领被夜风吹得狂乱,他在风中用舞蹈饰演奥涅金,演绎这个角色的轻浮与冷酷。
伴着电台中的音乐,江迭跳了一支芭蕾舞。
一圈足有1.8米高的混凝土高墙将顶楼围起,宽度仅有30厘米,踏错一步便会坠下高楼。
疗愈中心的建筑高度是450米,从450米坠到地面,巨大的冲击力会将整个人砸成一团糊,抠都抠不起来。
先前江迭坐在墙上看风景,现在他将此作为舞台,内心没有一丝对高空的恐惧,旋转时,眼角余光瞥到大楼中间穿梭的悬浮汽车,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原来的世界。
舞曲在3分13秒后走向终结。
江迭停住舞蹈,轻喘着。
白血病和300年的沉睡削弱了他的体能,在生病之前,这支舞对他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夜风很大,额上的薄汗很快被吹得凉腻。
疗愈中心的工作人员寻觅许久,终于在好心路人的指引下冲上顶楼。
王麟从灯牌下的大门冲出来,看到江迭站在高墙上,他面露惊恐,又迅速调整好表情,放柔声音:“江迭,你现在站的地方有些危险,你先下来,好吗?”
王麟满心焦急,生怕江迭一个脚滑跌下去。
大门之后,阴影之中,庄赫用副脑联络陪同自己来体检的战队教练。
在2分钟前,他让教练驾驶悬浮汽车在大楼底下等候,若有个少年不慎从顶楼跌落下去,便用汽车接住他。
教练此时给了回应:【已经到位,以你的速度,不能亲自过去把他拽下来吗?】
庄赫回道:【我现在的状态无法保证将那孩子百分百地拽回安全境地,只能由你来做保险。】
教练坐在驾驶座上,哀叹一声:“行吧,老话讲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灵,打开车顶,准备接人。”
智能悬浮车的车顶嗖的一下打开,凛冽的寒风瞬间将教练才整的新发型吹成鸡窝。
高墙之上,江迭回身看着王麟,笑了一下:“你误会了,我没有想死,就是来看一下风景。”
他在风中站得很稳,俯身往下一跳,落地时轻盈得像猫,工作人员一拥而上,将他拖离大楼边缘。
江迭对满面担忧的王麟说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我了,我只是想找个地方静静,但我没有想死。”
王麟狠狠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说呢,你要是有什么难事,和我、和凯尼娅医生说都可以,千万别拿自己的生命出气。”
说着,他把江迭又扯得离高墙远了些,江迭没有反抗。
离开顶楼时,江迭在大门处停住,看向阴影中的人,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只觉得这人太高了点,两颗眼珠子折射着走廊中柔和的灯光,像蓝色玻璃珠子。
江迭问对方:“你觉得我的舞跳得好吗?”
庄赫听了,用略带新奇的目光打量起这个看起来只有15、16岁的孩子。
“你发现我了?”
“我看到了你的影子,我知道你看了我很久。”少年再次追问,“我的舞怎么样?好,还是坏?”
对这种让大人们满大楼找人的未成年,庄赫的措辞比平日谨慎些,但不多:“看得出基本功很好,我猜以前有很多人夸过你,可惜体能有点弱,后半程动作变形了。”
江迭解释自己体能弱的原因:“我已经很久没训练了。”
“那不是这支舞不完美的理由,而且你不是只有动作变形的问题。”
王麟神情一变,在江迭身后瞪庄赫,挤眉弄眼,示意他对才从墙上下来的青少年说话时注意些。
江迭上前几步,执着地问:“在你看来,我的舞有什么具体的缺陷?”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恼怒,只有单纯的好奇。
方才庄赫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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