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善立起身，将脸上那几张纸放到鼻尖下仔细嗅来嗅去，白纸黑线间，那一种淡淡地，略微带点咸的硝烟味是安德烈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映着如水的光芒，里面的欣喜让艾登看得困惑：“柯……义，你怎么了？”
柯善看向他，实际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但脸上那抹灿烂的笑容依然让艾登有些受宠若惊，“我跟你说，安德烈也来了。”
“谁？”艾登愣了愣，才记起来，“哦，你说那头火龙？”
“是的！”柯善俏皮地拿着纸在他面前扇了扇，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动作，看起来像炫耀。她知道，如果其他人是来追捕艾登，那安德烈就是单纯地来救她罢了。
艾登目光严峻，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用近乎逼问的方式问道：“你和他关系很好？”
柯善拖着高高的调子嗯了一声，顺口安慰道：“说不定你的家人也来找你了，如果是家人的话，一定会为你周旋的，不会那么容易把你交给皇室。”
“意思是说那头蠢龙等于你的家人？”他的脖子，连同脖子周围的肌肉都变得僵硬，心思却敏锐过头。
“……那倒还没有。”柯善对他嘴里“蠢龙”这一字眼感到不满，但就如她所说，她和安德烈的关系还达不到她要时时刻刻不允许别人说他坏话的程度。
如果精力足够，她或许会和艾登吵一架，但现在她觉得身体疲惫。
艾登在她旁边一屁股坐下，应该算是倒下，他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烦躁地挠着石头。不管是什么关系，柯善对待他和安德烈的态度都截然不同，这让他觉得焦虑。
他把目光分过去一半，斜视着试图假寐的女孩，她的姿势比先前妖娆，侧着一边的肩膀，在半明半暗中仿佛演化成一块大陆。光球像小太阳在四周燃烧，在另一半的目光里，似乎旋转了起来，温度上升，烤化汗毛，战战兢兢。
“我没有家人了，所以我决定，以后我最重要的人就是你。”
说完这句，艾登耳中立即响起了一阵嗡鸣，暗自咬了咬牙，简直不知道是用身体的哪个器官发出刚刚那个声音。脑袋仿佛要热扁。
于是那块大陆又谨慎地远离了他几分，夹杂着嘲意的声音传来，“诶，你别这样，我挺害怕的，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吧？”
“你不理解，我不需要感情，凭着感觉认定就够了。”他坚定道。
一声轻哼，“动物确实不需要感情。”
艾登遭了一锤重击，又是这套动物论，他简直无言以对。
他急切地要解释，但嘴巴张开又闭上，来回重复了两三次，都无法准确组织语言，亏他一向觉得自己能言善辩，只能气恼道：“这不一样！”
顺便，伸长手臂去推了那人一把，又惹毛了她：“少碰我！”
柯善完全背过了身，脑子里盘桓的那点困意被艾登气没了。
“我觉得，动物不一定不通晓感情，某些方面的感情其实还要比人强烈。”艾登以退为进，如果能让柯善理解他的状态，他十分愿意在她眼里不做个人。
女孩没给反应，用后背告知着她的不关我事和不感兴趣。
艾登不依不饶地膝行过去，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个安德烈知道你是女孩吗？”
“知道又怎样？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啊。”柯善眼都没睁，不得不说，艾登低声下气的态度确实让她放松了一些警惕。
“噢，他果然知道吗？”艾登眼中划过一丝杀意，随即是成片的失落，“那你要小心了，虽然他是龙族，但他毕竟是异性。”
“别吵我，我要睡觉。”
看着她别扭的姿势，少年静默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样睡得舒服吗？”
柯善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念催眠咒，试图压制烦躁的情绪。
大概只过了不到一分钟，忽然出现一股冰凉的冷气在她脑袋周围游走，但柯善的意识已经渐渐被困意俘获，懒得去探究那是什么。
直到一个通过摩擦地面而引起的细微沙沙声在耳边响起，加上什么东西碰了碰她的后脑勺，她才猛然惊醒。
一个黑漆漆的蛇脑袋就躺在柯善面前，足有拳头那么大小，目光继续上移，粗长油润的蛇身就横亘在她头顶。
“干什么？！我睡觉你放蛇吓我？”柯善气得眼前发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不是——它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让它给你垫垫脑袋。”艾登见吓到了她，不禁后悔，这下更要被讨厌了。
他抱着蛇尾满眼无辜，祈求她收敛怒气。柯善翻了个白眼，心想反正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剩多少了。
况且她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明明一直自觉脾气不错，耐心宽容的她，面对艾登却总是忍不住大呼小叫。
“算了，不如管管你放出去的幽灵。”柯善从他手里夺过蛇尾，快速团成团，往下倒在厚实柔韧的蛇枕上。
冰冰凉凉的，确实有几分舒服，蛇身布满干净的细鳞，缝隙中散发出幽幽香气，适合闭目养神。
艾登直直地看着女孩再次闭上眼睛的脸庞，呼吸不禁变得又轻又快，发丝压下来的奇妙感觉通过曼朵琳传递到他手臂皮肤上，仿佛一朵暖云轻轻依偎了过来，她真实地靠在他臂弯里一样。
直到柯善假装咳了一声，他才收回目光，手忙脚乱地起身。
黑暗空间内冷凉的空气丝滑灌入肺腑，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艾登叹了口气，虽然厌恶自己这副蠢样，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对柯善的好奇。
尤其是在他们并不剩多少相处时间的情况下，他还什么都不了解对方。
她面对什么会开心，面对什么会生气，她过去的生活以及未来的打算，他通通一点都不了解。
艾登走到石头边缘，心中焦虑的情绪无休止地似浪潮袭来。他想起小时候家里抱回来一只美丽的雪精灵，而他因为给雪精灵起名字的时候多纠结了一会儿，便被其他兄弟捷足先登，那只雪精灵从此再也和他没有关系。
换到人身上，便是通过日积月累，点点滴滴的相处，在她身上和她生命所延生出的生活里留下存在的痕迹，那样才能向他人证明自己优先权。
然而目前，这一切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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