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于青石上醒来之时，一缕浅浅的晨光已透过山石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攀上了我的眉梢。
睁眼所见，仍是一片蒸汽腾腾。
神识之混沌，头脑之裂痛，在发现自己全身衣物已穿戴整齐的刹那间烟消云散。
摸摸脑袋——还在。
摸摸胳膊——还在。
摸摸腿——也还在。
踩着身下的乱衣堆缓缓爬起，走了几步，除了脑袋疼一点儿，倒与平日无异；仔细审视了一下周围环境，覆盖在四周青石上的枯枝烂叶同昨日没有分毫区别，无一丝踩踏过的痕迹，不像有人来过。检查一下包袱，玉梳也完好无损，不曾有被动过的痕迹。
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昨夜捧壶喝了个迷糊糊，连从温泉里爬起来给自己穿上衣服的行为都忘了。
四周静悄悄的，鸟雀声皆不可闻，唯有潺潺的水声，哗哗的，提醒着我昨晚所来为何——
来泡澡的。
于是，记忆的碎片顷刻间在脑袋里炸开，飞镖一般，镖镖致命。
我喝醉了……
还做梦了？
做了个……那算是个什么梦呢？！
脸瞬间烧了个通红。我开始急慌慌地收拾青石上散落的衣物，并开始致力于将那梦境从脑海里剔除出去。
然而怎么也剔除不掉。因为回忆也跟着来了。
我知道这算什么——话本里的小姐，有个叫杜丽娘的，就做过这样的梦。那个本子写的晦涩，又没有插画，我一开始还看不懂，以为喜子不小心给我买成了什么正经书。本来打算拿着去问单衡，还好长了个心眼儿，先去寻了桃枝。
我和桃枝捧着本子苦心孤诣了一个下午，屁股都坐酸了，最后终于看明白发生了个什么事。
一个千金小姐，倒在花园里做了个梦，在梦里遇见了个意中情郎，两个人亲亲搂搂，然后便“领扣松，衣带宽；娇凝翠绽魂儿颠……”
等晚上回府，才发现虽然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没弄懂为何衣服一脱，“魂儿”好好的便颠了——搞不好中间发生了什么奇异精怪的情节，作者没写。夜深了，不好再去叨扰桃枝，所以我最后还是抱着求知的态度，去问了单衡。
单衡当时在执笔写字，神态很是认真。我的话问出口时，执笔的手一颤，“子墨子”写成了“子墨孑”。
他先是皱着眉头，木着一张脸赶我回房睡觉，等走到了书房门口，又把我叫回来。
一张大漆檀木桌，他坐一头，我坐一头。就着那张废了的宣纸，单衡写写画画，外加几句言简意赅的解释，最后我涨红着脸，搞懂了“卖艺不卖身”里的“卖身”究竟是何来由。
获取石破天惊的新知识的第二日，我便慌慌忙忙地寻到了桃枝，兴冲冲地将这些分享给她。
可惜我忘了，桃枝做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祁阳第一青楼——浮香阁。
她一副鄙夷的神情令我有些尴尬，连忙调转话题，谴责起话本的生角儿柳梦梅无端跑到人家闺阁小姐的梦里去，行径不够君子，而那小姐杜丽娘也实在不够矜持——起码该吊那小子五六天。
唉，我当时居然还觉得人家杜丽娘不矜持……那我现下在梦里啃单衡的手指头，又算什么呢？
莫不是有什么怪癖还没被发掘出来啊……
这个猛然蹦出来的念头令我吓了一跳，在青石上踉跄一下，几乎跌倒。
罢罢罢，一个梦而已，谁还没做过几个说出来令人难以启齿的梦呢！
我死命晃了几下脑袋，继续收拾脚下的脏衣，一边收拾，一边讶异于自己醉了酒竟也想得周到——趴石头上睡觉还怕自己着凉，旧衣服都铺好了垫在身子下面，还码放得挺整齐。
收拾完毕，青石上只剩了散落的枝枝叶叶，我的物品已归拢完整——除了那只瘪了一大半的水壶。
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将那水壶捡起来提在了手上。买新水壶又是一笔花销，长路漫漫，钱还是得花在刀刃上，瘪了半边倒也不要紧，反正不漏水就行。
日头已升得老高，我一边匆匆下山一边懊悔——昨日实在不该觉得乡间所酿酒水喝着甘甜清爽，便没什么酒劲，荒山野岭喝醉了断片儿，实在太危险了。
昨日算是侥幸，无人撞见。余后的路途，断断不可饮酒了。
鬼知道还会做什么离奇的怪梦。
喘着粗气奔入旅店的小院时，店家老夫妻正捧着两个装满了米糠的葫芦瓢喂鸡。
见我回来，他俩将葫芦瓢搁在地上，疾步上前，一边问昨夜去了哪儿一边骂我，说我彻夜未归，害得他们也一夜未睡——生怕我在山上挨了蛇咬，还说若是我的小命儿出了差池，这个小旅店也别想开下去了。
我心下略有愧疚，却也觉得不忿：花了钱也没睡到床，进院落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搞得我也不好开口问能不能退点儿钱。
悔哉！
我未作多言，悻悻地掏出应付的房钱外加草料钱，往柜台上一码，二人便也噤住了声。
转到后院，飞雪看起来倒是休息得很好，见我来接她，大大的眼睛眨啊眨，长长的睫毛颤啊颤，连蹄子也不安分地跺起地来。
飞雪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破损的米缸，缸里放着清水。昨日买下的草料此时也整齐地绑在了一个旧麻布制成的口袋里，绑口袋的草绳很长，正合适我行路携带。
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暖乎乎的。
将草绳连带口袋捆到马鞍上，我牵着飞雪绕到前院，正准备道谢，却见店家老婆婆正拎着我方才搁在前院地上的那个水壶踏出房门。
她快步走到我面前，将那水壶塞到我的怀里。原本空空的水壶变得沉甸甸的，像是灌满了一样。
我生怕她又赠了我一壶酒，刚支支吾吾地想谢绝她的好意，她却板着一张脸先开了口：“你这毛丫头，上山一趟竟野成这样，好端端的一个水壶都给糟蹋坏了。这壶里装了一半的干黄豆，另添了水，等这黄豆发起来，你这壶也就修好了。”
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