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旧事
体验艺人生活的第一天唐斐然是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睡着的。
他预想的高床、软枕、萌犬统统没有。
他没想到平日里乖巧可爱的狗子竟然有两幅面孔，拆起家来一套一套的。
唐斐然终于懂了为什么霍家大部分的房间都锁的牢牢的，也懂了楼梯口的小栅栏门存在的意义。
罪魁祸首的脸上写满无辜，大大咧咧地蹲在犯罪现场，一看到唐斐然就扑过去求撸求抱抱，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悔过之心。
“噢，我的宝宝……”
唐斐然叹息着，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地撸狗，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他认命地开始收拾残局。
站了一整天又打扫了大半天卫生，唐斐然根本没睡几个小时，这次他又是顶着黑眼圈见的苗锐。
苗特助差点以为他又开始酗酒了。
要是唐斐然一身酒气，她还真不好带他去见王医生。
“王医生是阿兹海默症方面的专家，也是霍老夫人的主治医师，自从老夫人住进疗养院之后，霍总每两周就会和王医生面谈一次。”
苗锐口中的老夫人是霍寒洲的奶奶。
暴风雨耽误了霍寒洲的行程，会面本是要推迟的，但霍老夫人的病情出现变化，她突然清醒了几分钟，这几分钟里她一直念叨着想要见见唐斐然。
“见我？”唐斐然的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角，“我和霍老太太之前见过吗？”
“没有。”苗锐摇摇头，“夫人不用担心，老太太很满意您跟霍总的婚事。”
他俩结婚证上的照片都被老太太打印出来挂床边了，一天起码看两遍，别提有多喜欢了。
更奇怪了，唐斐然想，霍寒洲是怎么跟自己奶奶说的？
这段时间唐斐然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了解，据他所知同性婚姻被官方承认的时间不超过十年，很多守旧派和上了年纪的老人还很抵触。
霍奶奶难道是另一个极端？那是不是说明她会好相处一些？
唐斐然还没纠结多久，就被苗锐的话吸引了。
苗锐是个很健谈的人，她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唐斐然。
霍寒洲父母早亡，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霍老爷子前些年过世了，自那以后霍老太太的身体就不太好了，霍寒洲一直亲自照顾。
直到今年老太太的阿兹海默症加重，才在医生的建议下住进了疗养院。
“霍寒洲还会照顾老人？”
“当然啦。”苗锐仿佛霍寒洲的粉丝，夸奖一句接着一句，“霍总专门学了护理，他比很多护工都要细心，还很会做饭煲汤，事无巨细全都亲自把关。”
“真是想不到……”唐斐然完全不敢相信，这些技能点跟反派boss的身份也太不搭了。
“霍总对老夫人的感情很深。”
苗锐忍不住叹息，老太太生病后霍总放在集团上的精力就没那么多了，要不然也不会被恒盛赶超。
活生生的人和文字描写出来的人物是不一样的，苗锐口中的霍寒洲比唐斐然从小说文字里了解到的更真实，也更可亲。
可越了解唐斐然就越纠结，霍寒洲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人，商业竞争你来我往，两边都没少用手段，他不该落得小说里那样的结局。
“也许我可以帮帮他……”唐斐然暗自思考着，小说前半截几乎都是霍寒洲单方面对恒盛的碾压，下坡路的开端是一场失败的投资，到时候他或许可以给霍寒洲一些暗示。
如果那时候他跟霍寒洲还有交际的话。
这个想法在见到霍老太太后愈加坚定了。
唐斐然认识霍老太太。
准确的说是见过霍老太太年轻时候的照片。
唐斐然一直记得外婆珍藏的相册里，这本相册后来随着外婆一起下葬。相册里的照片不多，但每一张都有一个故事。
唐斐然是听着照片的故事长大的，外婆讲过最多次的故事是最后一页的那张合照。
照片里有两个年轻的姑娘，留着齐耳短发的那个是唐斐然的外婆，旁边的姑娘梳着两个麻花辫，眉心一颗美人痣。
在外婆的故事里麻花辫姑娘叫田思茹，她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一起读书一起毕业，又一起选择去乡下支教。山沟沟里的学校条件极差，暴风雨来临时她们一起送学生回家，却遭遇了山体滑坡。
外婆被山上滚落的石块砸到，醒来后却发现田思茹消失了，所有的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更没见过这个人，大家都说外婆被石头砸坏了脑子。
这张照片是她们唯一的合照。
唐斐然其实也更相信长辈们的说法，但他一直记得外婆讲故事时的怀念和哀恸。
现在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出现在霍老太太的床头，霍老太太眉心同一位置有着一颗一样的美人痣。
霍老太太一看到唐斐然眼睛就亮了，她朝着唐斐然伸出手，激动地喊道：“阿云！”
阿云是唐斐然外婆的名字。
唐斐然和外婆长得有八分相似。
王医生按住霍老太太的手，温声说道：“老太太，这是唐斐然，你孙子的爱人。”
老人家眨眨眼，混沌的眼睛中渐渐闪过一丝清明，“对，阿云喜欢穿裙子，你不是阿云，你是阿云的外孙。”
大千世界，总有人们无法解释的东西。
比如他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比如外婆故事里消失的好友，比如老太太执着念叨着的阿云。
“病人近期对虚构人物的描述越来越详细，很多细节的清晰化不是好兆头。”
在王医生看来，老太太的这些妄想和胡话是老年痴呆加重的表现。
“她说的是真的！”唐斐然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不可能。”
医生皱眉，他的资料显示霍老太太年轻时候从未去过峄山，更没有当过支教老师，合照里的阿云并不叫阿云，而是老太太年轻时在景区认识的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
“万一是真的呢……”
王医生看唐斐然的眼神就像如果拿不出证据就要赶他出去一样。
唐斐然底气不足。
他趁着苗锐和医生说话的时候坐到了霍老太太的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阿云也很想你，她一直记得你。”
“我知道。”老太太的眼睛湿润了，她紧紧抓着唐斐然的手，“我最近总是梦到阿云，梦到我们一起去河边烤鱼的日子。”
“奶奶，我外婆她已经——”唐斐然哽咽了。
“可怜的孩子。”老太太抬手抚摸着唐斐然的脸颊，“我知道阿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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