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而下。花窗半推,可见檐角雨水滴答,对于坐在屋里的人来说,倒是一番烟雨朦胧的好景色。
“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找我来喝茶,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茶室里一片茶香氤氲,傅砚珩喝掉杯中温度正好的茶水,语气里带了些戏谑。
江祈年面上有一种被戳破了的尴尬,清清嗓子,一派正气地说:“怎么会呢,我真的觉得他们家的茶很好喝。”
傅砚珩没说话,只微微挑眉看着他。
江祈年泄了气,凑过去悄悄问道:“不过你不觉得他家老板也很好看吗?”
“所以呢?”
“哎算了你不懂,”江祈年坐了回去,看着杯中浅碧剔透的茶水,喃喃自语:“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那你应该去心内科挂号。”
“傅、砚、珩——!”
傅砚珩耸了耸肩,对江祈年的愤怒无动于衷。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名片上——楚韫。
是那个茶楼老板的名字。
“话说回来,刚才那个茶博士急急忙忙地就把楚韫叫走了,不会是什么很棘手的事情吧?”
江祈年有些担心,但傅砚珩对此却没什么反应。他放下茶杯,扔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便起身离开了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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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茶楼一共两层,只有一楼才有洗手间。傅砚珩走下楼梯,就听见了下面的争吵声——
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单方面的输出。
“……你这茶就是有问题!明明是明前碧螺春,我这碗里怎么全是碎茶渣?!”
他对面站着一个年轻人,肌肤白皙,墨色瞳孔,哪怕是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指责,也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听见楼梯上传来的动静,楚韫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即便收回了目光,语气平静地说:“不好意思,我们的碧螺春是上周刚从苏州茶农手里收的,都是头拨芽,不会出现您说的问题。”
男人怒气冲冲,声音陡然拔高,势必要让所有的客人都听见:“狡辩是吧,那我看看接下来你怎么解释!”
说完,他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巾,把上面深绿色的痕迹展示给周围看:“我刚才不小心洒出了点茶水,用纸巾一擦,就成了这个颜色,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们这不是染色茶是什么?!”
果不其然,他说完这句话,店里已经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一个老人按捺不住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男人手中的那碗碧螺春,立刻皱起了眉头:“不对啊小楚,你这茶我喝了半年,从来没这么多碎渣——”
男人立刻打断了他,立刻打断他,语气带着嘲讽:“叔,您是老客,老板当然给您泡好的,我们这种生客,就拿染色茶糊弄呗!”
他又转向其他客人,端着茶盏绕了半圈,游街一样:“大家买茶都得擦亮眼睛!这老板看着年轻,龌龊心思倒不少,用染色茶骗钱,今天我要是没发现,指不定多少人上当!”
楚韫一直冷眼看着这出闹剧,好像此时被卷入风暴中心的不是他一样。也是这个时候,傅砚珩才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不说话,是理屈词穷,还是不屑一顾?
但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刚才那个茶博士匆匆跑过来,递给楚韫一个U盘:“师父,这是刚才那段时间的监控视频。”
傅砚珩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哪怕是这样,对方也丝毫不为所动,还是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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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视频在电脑上播放着,不少看热闹的顾客都围了过来,就见画面里,茶博士取茶、泡茶没有丝毫问题,和其他客人的流程都是一样的。
而那盏茶被端上桌后,那个男人除了用指尖蹭了蹭盏口,也没有任何小动作。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应该是进门之前就早有准备。
这就棘手了。
楚韫微微皱眉,就听男人挑衅般地开口:“怎么,怀疑是我做了手脚?”
像是知道楚韫心中所思所想一样,他主动说道:“用手蹭杯口是我多年喝茶的习惯,要是仅凭这个就说和我有关,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男人冷笑:“我现在怀疑你们那个茶罐里装的都是劣质茶叶,否则我找不出其他原因。你敢把里面的茶叶拿出来自证清白吗?”
众目睽睽之下,楚韫沉默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四周一片哗然,有人掏出手机准备录像曝光,还有人小声嘀咕“幸好没点这款茶”,一片乱哄哄中,楚韫突然说道:“不是不敢,是不能。”
“那个茶罐现在已经空了,您是最后一位喝到那款碧螺春的人。”
男人的眼里划过一丝得逞的光芒,下一秒,楚韫平静地说:“先别急着盖棺定论,我有两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男人看楚韫年纪轻轻,料想他无论如何也辩不出花来,便气定神闲地说:“我今天有时间,就跟你死磕到底了,也让大家看看你们这黑心茶楼的真面目!”
傅砚珩心里清楚这男人是个骗子,但他更想看看楚韫如何能让对方自投罗网,也算是他今天来这里的意外收获。
楚韫看了一眼那盏茶上面漂浮的茶渣,说道:“明前碧螺春都是一芽带一叶,您这盏里的碎渣,为什么全是叶子,一点芽尖都没有?”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硬撑着说:“那我怎么知道?没准是茶农筛茶的时候不仔细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蠢货。
傅砚珩这样想,就听楚韫接着说:“明前茶最金贵的就是芽尖,要是真筛不仔细,怎么可能碎渣里没有芽尖,全是老叶?”
楚韫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点讥讽的笑:“打个比方,卖苹果的人不会只卖果核,不卖果肉,您说是不是?”
男人面色剧变,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对方的陷阱,刚想张口辩解两句,楚韫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紧接着说:“至于您说的染色茶问题,众所周知,明前碧螺春的茶汤都是浅绿透黄,只有陈茶才会因为茶汤颜色变深而用上染色粉。但茶汤颜色能骗人,气味却不能。新茶闻起来清新,陈茶闻起来会有霉味,现在这盏茶就放在这里,大家一闻便知新茶旧茶。”
他说完,已经有好奇的人上前闻气味,随即点了点头:“是清爽的味道。”
“那么这位先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楚韫脸上戏谑的神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惯常的那副冷漠的壳子,“或者你想在警察面前再辩解两句?”
男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看着周围已经有人举起手机,他低声骂了一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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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结局,意料之外的收获。一场闹剧结束,傅砚珩收回目光,正想上楼,就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话是这么说,但傅砚珩看楚韫脸上神情不像是抱歉,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例行公事。
两人一起上了楼,楚韫手里拿着一个茶罐,看见傅砚珩的目光落在上面,他解释道:“这是九窨的茉莉花茶。”
茶室的门拉开,正百无聊赖玩手机的江祈年立刻抬起头,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楚韫懒得和他解释,随口应付道:“没什么,都解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舀茶,露出一段修长的脖颈,让江祈年定定看了好几秒。
温杯、投茶、摇香,淡淡茉莉香飘荡而出,江祈年吸了吸鼻子,笑道:“好香的茉莉花茶。”
楚韫重新倒入静滚水,头道润茶,快速出汤,定点拉高注水,高处收水,茶叶香气被彻底激发,过了大概两秒,茶汤被平稳地倒入两人面前的茶杯中,七分满。
傅砚珩喝了一口,果真是汤水顺滑,满口花香。
江祈年眼睛一亮,已经开始夸赞了:“好鲜灵的花香!好像还有淡淡的回甘。”
楚韫颔首,难得话多了些:“九窨茶层次分明,最开始明朗高扬,随后就是清幽淡雅。”
专心泡茶时的楚韫给人一种舒缓安心的感觉,其实不仅如此,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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