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敞的屋子里满是竹条木条、纸张工具,师傅腿上夹着一个完整的伞骨,他将刷过桐籽水的一片伞面对齐糊在伞骨上,又用手一点点摸平。
“吁——”外面有人勒马而停,那人在院子里下了马,走到门口喊道,“叶师傅。”
一进门,桐油和着竹木纸张的味道便透过幕离冲来,这种浓郁的味道有些冲又让人不由自主想闻。
许颂桉见人在忙,便立在门口静静等着。视线越过前面的纸张竹条,他看见远处空地上晾着十来把大大小小不同样式的伞,一把天青色的伞林立其间。
夕阳橙光从窗外照进,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辉,伞面在光下变得有通透,许颂桉能看见伞面上植物打碎的脉络纹理。伞面没有其它装饰,只边缘一处嵌印了一片干了的穗状植物。
“哪个?”叶师傅糊好了那张伞面,起身拿出本子,翻开。
“天青色的,姓云。”许颂桉道。
多骨满穿加纱?”
“是我的。”
叶师傅用笔勾上那一栏,起身将天青油纸伞从一众伞中提出。其余众伞艳羡地看着它被主人接回家。
“看看有什么问题。”
许颂桉小心接过,转着圈检查了一番。这把定制的伞骨骼多加了几根,伞面伞骨衔接处用黑白两色的棉线整个穿满,看起来经久耐用。
“结实。”许颂桉将伞收起,“谢谢师傅,那我就拿走了。”
叶师傅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
还未进城,许颂桉被人在中途拦下。
“表哥?”许颂桉从马上下来还没站利索,便被对方伸手拉过去,“怎么了?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对面二皇子面色不佳,单刀直入正题:“你是不是前几日又去找他了?”
“找……谁啊?”虽然对方没有明说,许颂桉心虚地一下就想到了谢云光。
“颂桉,前段时间杨侍郎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工部侍郎杨大人被抄家的事情?”
“我的人跟了几次谢云光,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你……”虽说二皇子这么做可能是出于官场上的原因,但他跟踪的是谢云光,这让许颂桉还是有些别扭。
“他去了醉八仙。他近日里进出醉八仙不下四次。”二皇子面色严肃,“跟他前后脚进去的,有酆笑铭的副手耿怀。”
“酆笑铭?”锦衣卫指挥使?谢云光不是才刚调到锦衣卫,这么快就已经和锦衣卫高层搭上线了?
二皇子攥着他的胳膊道:“不仅如此,还有新任的工部侍郎,弘安达。”
这个弘安达是新任的工部侍郎,许颂桉还见过对方几面。
都说到了这里,二皇子已经是在明示谢云光参与了杨侍郎一案。许颂桉骤紧眉头,上个休沐日他去找谢云光的时候,对方才跟他保证过不会掺手他们这些奸佞的事。
“杨侍郎得罪了酆笑铭,还扬言要写罪状书上奏,酆笑铭睚眦必报,借了由头就把人在诏狱里弄死了。”
“杨侍郎似乎为人比较清正。”许颂桉道。
“是为人清正,说不好听点还有些一根筋,酆笑铭那些人想拉他下水,可想而知碰了壁,但是修陵墓的事情又越不过他。”
“然后就是六月十三九孔桥坍塌的事,锦衣卫迅速以调查桥梁坍塌的由头把人下了诏狱。紧接着就是去他家里翻找证据,结果找到他在京郊山里的别院地下埋了黄金,里面还有从宜州当铺和钱庄兑换的收据。”
“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别院吧。”二皇子道。
许颂桉仔细听着,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谢云光同酆笑铭这些人联系在一起。
许是看到了他的疑惑,二皇子紧接着道:“从逮捕杨侍郎、抄家、查出所谓的‘证据’,都是谢云光一手操办的,连杨侍郎的妻女都被抓到了诏狱。”
“操办这个案子,就是谢云光的投名状。”
他猛然收回视线,摇头道:“不可能,就像你知道的杨侍郎那样,谢云光不可能为了入伙而帮酆笑铭加害一个清官,还把他的妻女也抓到诏狱里。”
“他一个平头百姓,从砚阳自己打拼到京城,他想要出人头地的心可见一斑。在京城日久,他总会发现,任他怎么努力,那些不如他的也还是处处都能压他一头。他现在的房子都还是租的吧,马都是赁的。他想要走捷径,也不足为奇。”
许颂桉没有出声,但他的眼神也已经暴露了心里的想法。
二皇子看了他片刻,发出一声叹息,他将许颂桉的胳膊放开,平静道:“我就知道。来之前我的人已经看到谢云光进了醉八仙,现下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
许颂桉再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茶楼的隔间里。
他身侧的窗户正能看到醉八仙的牌匾。
“这里,还有西边那个小门,东边这个门面,都能进到醉八仙里面。”二皇子从腰间拿出扇子来。
桌上荷叶盆里的冰块升起袅袅白气,可许颂桉却不感凉爽,心中愈加烦躁。
他对谢云光的家世了解不算多,对方很少主动提起,他也没有多问,想着等到有一天对方总会想要跟他说。
谢云光是生活俭省,他能感觉出来谢云光有那个韧劲儿,这种韧劲儿不是那些贵公子身上能有的,但这不能表明他就会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人和人不一样,这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人是酉时进去的,最早也戌时才会出来,先吃点东西吧。”二皇子一招手,手下打开房门出去叫菜,少顷便端上了四菜两主食。
“我吃不下。”
冷面从面汤中被捞起,又被送入口中咀嚼,二皇子慢慢吃着,时间像是被无限放缓。
一碗下肚,对面人放下筷子,拿帕巾擦了擦嘴,看着窗外。
“我曾经有很好的朋友,可惜他落入冰湖离开人世。身边的人有的背叛了我选择其他人,有的离开了我。人幼年时有幼年的朋友,少年时有少年的朋友,很多人都只是一生里的过客,他们只是阶段性陪伴在你身边。”
是啊,怎么不是,他咿呀时期的玩友,现在可能见面也不认得了,再往后的同窗和朋友,也还是说散就散了的。但那都没什么。许颂桉平静地接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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