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窈很快反应过来为何会在这里看到谢濯。
陈良卿为平定南疆撰史,谢濯作为刚刚南征归朝的大将军,毋庸置疑是《征南纪》的主角。
果然,只听主人道:“郡主,这位是谢濯谢将军,同您一样,应在下为《征南纪》之请,光临敝舍。”
陈良卿坐在靠窗那侧,微笑着开口。他声音清和,眉目秀隽,穿着素服深衣与木屐,不消说什么做什么,那如珪如璋的君子气蕴便润物无声地显现出来了。
他挽起宽袖,亲自为薛明窈添了茶。
“原来是这样,真巧啊。我来得莽撞,陈翰林莫嫌我叨扰便好。”薛明窈向他投去恰到好处的优雅一眼,接来茶浅浅啜饮。
“十五那日在下抱恙失约,已是失礼。郡主不计前嫌再次光顾,相助修书,在下岂会觉得是叨扰。”
“说起抱恙,陈翰林的风寒可痊好了?”
陈翰林轻轻点头,“有劳郡主挂怀。”
谢濯从薛明窈进门后,便一直盯着她。
她陌生得让他意外。
穿着素净,不佩金不戴银,只在头上斜插了根碧玉簪子,仿佛文臣家含羞带怯的女郎。他从未见她这么朴素过。
她还在鬟髻上簪了几颗洁白的茉莉花苞,萦着淡雅的茉莉香气。
茉莉......
谢濯眼眸沉了沉,薛明窈以前是怎么说的?
“茉莉这种寻常人家女子都能簪能佩的花,岂合我的身份?况且花小而叶多,忒小家子气。味道嘛倒是好闻,可惜好闻得太普通了。”
薛明窈终于察觉到了谢濯过久的打量。
她冲谢濯笑了笑,“将军那日送的弓我很喜欢。不知将军的病情怎样了,脸好些了吗?”
“好一些了。”谢濯低头饮茶。
薛明窈极是自然地又转向陈良卿,笑意可人,“陈翰林,你记述南疆风物时可一定要把美人醉写进去啊,我和谢将军都被这美丽毒花害苦啦。”
她声情并茂地讲了一遍自己幼时中毒的故事。
陈良卿已从谢濯口中知晓他遮面的缘故,此刻听薛明窈讲完,温和一笑,“如此奇姝,竟令郡主与将军先后中毒,实是令某好奇,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香气?”
薛明窈道:“这个好说,我曾找匠人仿制了味道相似的香饵,时常熏佩,下回我送些给你,你便知道了。”
谢濯不发一言地听着,眼睛越来越冷。
陈良卿道谢后,薛明窈拿出一卷旧书递予他,“这是家父在南疆时写的笔记,我想会对你撰书有用,就拿过来了。另有一卷被水泡过,笔迹洇开,漫漶难辨,等我找人誊抄一份新的,再拿给你。”
薛崇义的另一卷笔记其实好端端地在薛府书阁里躺着,里头方方正正、笔画分明的墨字就是八岁小童也能顺畅阅读,薛明窈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借送书之由再与陈良卿见面。
府里也早没有君子好逑香了,不过无妨,令制香匠人按方子再做就是。
陈良卿翻开薄薄的书册,飞快读了几页。有两处存了疑惑,信口问出,薛明窈尽可能地回答,她答完,沉默许久的谢濯开口补充了几句。
陈良卿摊开一张白麻纸,提笔润了润墨,记下两人所述关键处。
他写字时,背脊端直而不显僵硬,头微垂,鹤颈弯曲出优雅的弧度,捏着乌黑笔杆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微微地凸显出来,能看到上面厚结的笔茧。晌午并不甚明的光线蒙在他身上,恰似一幅清逸的山水写意。
没有山水,但人可以是山,笔尖流淌的是水。
薛明窈盯着陈良卿这座气质优越的仙山,不知不觉将他和记忆里的谢青琅重合起来。
谢青琅伏案书写,也是这般姿势端正,凝神专注,好似入了画,周身萦着一股宁静致远的文人气息。她喜欢他这个样子,从不阻拦他读书属文,坐在一旁安静欣赏这幅她抢夺入宅、妥善装裱后只属于她一人的画作,心底感到很满足。
连他中指上硬硬的茧,她都觉可爱,甚至想去亲一亲。
可惜每每都是欣赏没多久,谢青琅就嫌恶道:“出去,莫要看我。”
她怎会听他命令,不仅不出去,还翘起腿,托起腮,明目张胆地看,变本加厉地看。
这时,谢青琅就会涨红脸,把书重重往案上一摔。
薛明窈才不受他脸色,他摔书,她便摔砚台,墨汁迸溅出来,飞到他脸上去,逗得她哈哈大笑。
谢青琅更恼,“还笑我?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
她尖叫一声,忙捂住脸,两人各自匆匆找铜镜帕子。
薛明窈沉浸在回忆里,眼神不由自主地痴了。
谢濯目睹她神情的变化,一时心里闪过数念,脸色渐渐差到极点,幸而有面具遮挡。
一室之中,来客心思各异,唯有主人心无旁骛,书完半纸后搁下笔,继续就着南疆事与两人询问探讨。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时已正午,小吏来问陈良卿是否去公厨用饭。
大周百司皆有自己的公厨,翰林院虽是个松散的官署,每日上值的学士不过寥寥几人,但也循例辟了一间小厅作为学士用膳之所。
今日有客在,尤其是还有女客,再去公厨吃就不方便了,于是陈良卿让小吏将食案送来,请谢濯与薛明窈留下共进午食。
薛明窈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她看了谢濯一眼,对陈良卿道:“谢将军戴着面具吃饭多有不便,若摘下面具,恐又因脸上红疹而觉尴尬,不如你我去别处,让谢将军独自用膳,兴许能自在些。”
“在下思虑不周,郡主有心了。”陈良卿依旧是温而有礼的语气,转而问谢濯,“谢将军意下如何?”
“就依郡主的意思吧。”谢濯道。
薛明窈与陈良卿去时,隐约觉得谢濯冲她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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