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绫一回到院中便撅着嘴嘀咕：“大师兄就是小气巴巴的，竟然真生气了。哼，小气鬼。”
她一边抱着礼物往桃花树下的软垫上一倒，一边回头朝沈归音招手：“阿茵，你说，我这下该怎么办？”
沈归音正从角落拿出干净的毛巾，听见这话，手指一顿，随即怔怔抬头望向她。
“什么怎么办？”
苏若绫歪着脑袋，眉眼生得灵动，脸蛋因方才的奔跑与嬉闹微微泛红，分明是一派天真模样。
沈归音怔愣片刻，随即像被针扎了一下般回过神来，把那只锦盒再次递回苏若绫怀里：“小姐，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合适。”
哪知苏若绫神色一沉，眉心蹙起：“阿茵，你怎么这么啰嗦？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还要我说几遍？”
她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显然是动了真火。
沈归音心下一颤，望着她那张娇俏面孔，终是默默收回手，将那只锦盒塞入自己的储物袋中。
指尖轻触那丝绫，像是触到心上一道细细的口子。
她低垂着眉眼，声音轻极：“……是，我知道了。”
随后她也不再言语，回到院中池边，弯腰蹲下，将洗茶的瓷器一件件取出，认真地洗着，仿佛那清水能洗去心头纷乱的心思。
池水清凉，映着沈归音安静低眉的侧脸，温顺却无波，唯她自己知晓，那波澜是藏在心里的。
院中的桃花树下，苏若绫已大剌剌地拆起礼物，一边撕着彩纸一边喊她。
“今日爹娘都来了，给我带了好多好东西，连苏家几个长辈也来凑热闹，偏生一个比一个爱说教，烦死了！”
“你都不知道，大师兄刚走的时候，我阿娘还拉着他说什么‘绫绫年岁渐长’，啰啰嗦嗦半天，也不嫌尴尬。”
沈归音手中洗盏的动作顿了顿。
苏若绫却没留意，继续絮絮叨叨：“二师兄那个混不吝，倒是只书信祝我生辰快乐，说他又要下山历练，让飞鹤带来一块破玉佩当礼物，也不知在哪个山头鬼混。”
“还有三师兄……虽然人呆呆的只会炼药，但这次倒送了不少丹药，还有几瓶美容养颜的，我喜欢得紧。”
她说着，拿起一只瓷瓶晃了晃，得意得很。
正说得起劲，苏若绫忽地一顿，声音轻了些，脸上也浮起一抹红晕，嗔嗔一笑，低声呢喃：“也不知师父会送我什么……他向来不喜热闹，可我今日生辰，他总得表个心意吧……”
沈归音拧干茶巾，回头望她。
春光正好，树下桃花灼灼，那少女倚坐其间，眉眼轻佻，唇角含笑，宛若一幅人间风景。
可那一瞬，沈归音却看得心头发冷。她忽地垂下眼帘，轻轻叹了一口气。
——师徒之间，怎可妄动情念。
这种禁忌之事，终究是要不得的。
可又有谁曾在意“该”与“不该”呢？
她将那抹叹息深藏在心底，像藏着一封未寄出的信，也藏着那只不敢拆开的锦盒。
沈归音将最后一只茶盏擦干，叠好放入木盒，手指却在那一瞬微微发颤。
她坐在池边，望着远处正拆礼物拆得欢天喜地的苏若绫，神情一时有些出神。
脑中倏然浮现一句话——
明明已经近乎拥有了其他人不敢想的一切，苏若绫却偏偏要爱上那个，谁都无法拥有的人。
这世上，大多数人苦苦挣扎一生，也难换她分毫现下所拥有的锦衣玉食、灵根天资，乃至整个玄天门对她的偏爱与扶持。
可她偏还是不满足。
沈归音自嘲般轻轻一笑，手指从袖中摸出一枚细玉环，在指腹间一圈一圈转动，脑中浮现出那段早就熟稔于心的剧情线。
她穿进的这本小说，名唤《尊上请自重》，是一部广受追捧的仙侠言情，男女主角就是苏若绫与她那位冰冷无情、剑道无双的师尊——无尘尊上。
书中写他容颜绝世，身披白衣如雪，眼中无情、心如死水，自幼便是天命之子般的人物。
剑骨初现时尚在稚龄，十岁便筑基，十五岁元婴，十八岁便斩妖除魔于万军之中，一剑镇四方。
后又在魔界侵扰三界时，单骑入魔渊，斩九尾魔蛟、破噬灵阵，一战封神，奠定玄天门千年不倒之基。
他不入红尘，不喜情爱。
世人称他为“无尘”，不仅是名字，更是他的心境。
这样一个人，本不该与任何女子沾染因果。
可惜，苏若绫偏偏不信。
她知自己聪慧出众，灵根上乘，又有苏家做靠山，自小便被捧在掌心，可面对那个站在巅峰的男人，她却誓要将他拉下神坛。
书中苏若绫为了靠近他，百般努力，日日练剑、苦修心法，只为在他面前不显稚嫩。
她一口一个“师尊”，唤得乖巧又动人，那男人却始终只是淡淡地看她，指尖拂过她握剑的手，只为纠正她招式偏差。
苏若绫将那一瞬温柔反复咀嚼成思念，在夜深人静时独自落泪，也不肯放弃。
她早知那是高岭之花，却偏要跃上万仞雪山，将满腔炽火投向冰川。
可火终究敌不过冰。
她的情意最终暴露，换来无尘尊上一句：
“你不再是我座下弟子。”
沈归音仍记得，那一段原文描写极其凄艳：
“她跪在满地飞雪中，不信地抬头望他。他却负手而立，背影比雪更冷。”
苏若绫为此一度堕魔，被逐出门派，形销骨立，身心俱伤，却仍在后半段剧情里，对他一往情深、求而不得。
她拒绝了所有爱她的人，只认他一个。
沈归音曾一边吐槽这剧情狗血，一边熬夜看得停不下来。
哪知再睁眼，人竟穿进了这部书中，还成了苏若绫的贴身婢女。
也是从那天起，她每天都看着苏若绫一点点走向剧情线，明明身边早已有那么多人爱她，护她，捧她，她却偏不回头。
沈归音望向树下的少女。
她仍在不知疲倦地拆着礼物，脸蛋红扑扑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嘴里还念叨着：“也不知道师父会送我什么……”
她看着她，忽地觉得一丝荒唐。
苏若绫身边，明明围了一圈人——
清冷自持心中有她的大师兄；放浪不羁却优待偏宠她的二师兄，闷葫芦般天天送丹药的三师兄；还有往后会为了她差点魔化的隐世世家子弟……可她眼中只有师尊一人。
为那个人，她会不顾一切。
而那个人，却终其一生，都不曾为她动心半分。
沈归音眸光渐沉。
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痴恋，若能早些收场，该有多好。
只是她也清楚，苏若绫不会听。
就算她苦口婆心地劝，她也只会回一句：“你懂什么？”
沈归音低头，指尖触到储物袋那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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