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
解决午餐的神原英司和松田阵平上到天台消食。
尽管入春，但日本的初春仍然在落雪，薄雪铺就的枝丫上冒出嫩绿的新芽，过不久就会鼓起鼓囊囊的花苞。
随着气温的回升，大家身上厚重的冬装慢慢地褪下，也不再因为严寒而埋头疾走。
松田阵平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微扭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神原英司，神原英司正低头在手机键盘迅速打字。从他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对方抿紧的唇和越来越快的打字速度——
看上去似乎同手机那头的人沟通得不太顺利？
他挑了挑眉，试探性地把手搭在神原的肩膀上，见对方的动作只是略微停了一瞬才继续得寸进尺地凑过去，正大光明地看聊天记录：
“……东京警视厅的人事调动和奖惩都由对方负责，不确定这个人跟我们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这个暂且不用管，又不是第一次被卡，我想调查立花那条路线的相关警员。”
“……你想调查立花的事情，依旧需要调查刚才我们说的这个人，人员调动也是对方负责的。”
“……”
神原有备注的习惯，这是他和和伊藤森的对话。
松田看着若有所思，神原喝醉还真不是说胡话，他和伊藤森是真的联手了。
酒后吐真言在神原身上看来是有效果的，有机会再试试。
不明所以的神原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他无言地瞟了一眼肆无忌惮、越凑越近的松田，默默地将目光再次集中手机：
“我知道了，我会去试探一下对方，不过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下他的信息，从小到大的所有，都需要。”
“？”
“我需要知道他的弱点。”
“好，我会尽快。”
随着伊藤森的回复结束，神原没有再继续回复的意思，只是看着重新将今天的聊天记录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思索着下一步。
拜他这个动作所赐，松田也看完了他和伊藤今日的聊天内容，眉头不悦皱起：“吉野阳仁这次的功劳还是没算在你身上吗？”
神原淡淡地回答：“虽然抓到人，但是还没得到口供，人就死在警视厅，负责抓他的整个小组都没算功劳，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语气平淡，似乎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话里特意点出吉野阳仁不明不白死在警视厅的信息，让松田听着有些不爽。
吉野阳仁死得干脆，但他给警视厅留下的谜团，仿佛是没有线头的毛线团：他下的药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给的？为什么要对警视厅下手？背后还有没有人？
不知道组织存在的警视厅头疼不已，知道组织的存在的人急需要另找替罪羊，就把注意打到了另外人的身上——比如制造了吉野阳仁被逮捕时的惨状的人。
吉野阳仁被逮捕时，一只手的手指全折断。
他们振振有词，说不准就是伤害了吉野阳仁的人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突然暴毙。
彼时神原到长野处理立花后事，松田在办公室里听到目暮警官目询问的时候，气到直接折断了一支笔。
在商业城附近出现，又对吉野阳仁实施了类似报复性行为的人，他思来想去，萩原研二的可能性极大。要知道研二护着的那个少年是差点就和神原一起死在吉野的设计下的，人也是被吉野打晕。
尽管不知道这么多年未见，研二的行为为何会突然变得极端，他还是忍不住站在幼驯染这边。
松田冷笑地扔掉折断的笔：“如果折断吉野阳仁的手的人要的是他的命，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估计尸体都凉透了。这么简单的逻辑都想不明白，那些人想推锅想疯了吧。”
松田想到那些人想把吉野阳仁的死安在萩原研二身上的事情，就气得咬牙切齿，同时对吉野阳仁也有点恨铁不成钢——那么早死干嘛，先说些有用的东西在死啊！
神原好笑地揶揄：“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啧，上面的人对吉野阳仁的案件还挺重视的，隔三差五就有人来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相大白。”松田郁闷，重视归重视，调查进度倒是一点都没涨。
嗯？上面的人？
神原的心错跳一个拍，不露声色地接话：“他们问的频率还挺高的。”
“频率高又没用，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问题。”松田意兴阑珊，“也就你回长野才没被叫过去问……不过你都回来，下次应该就轮到你了。”
神原若有所思：“是吗。”
“你们俩个如果要查这个人，我可以帮你们牵条线。”松田不想继续讨论吉野阳仁相关的内容，便指着神原手机的人名说道。
神原微惊讶：“你还真打算跟我们一起？”
松田更惊讶：“你都直接把聊天记录放我面前，不是让我也知道的意思吗？”
“知道是一回事，跟着行动起来是另一回事。”
比如伊藤英树也知道伊藤森和神原英司联手调查，却拗不过伊藤森，被送到国外去。
神原诚恳地直视松田：“单纯只是知道，以后就算出事，你只要闭嘴不说，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能脱身。但一旦你介入了，之后在想脱身就难了。”
松田对上那对没有眼镜遮挡的双眼，不禁晃了神，下意识出口：“你最近都不戴眼镜了。”
神原：“……”
刚才营造的氛围一下子就被破坏掉了好吗！
他无语地白了一眼松田，不想理对方。
话出口的时候，松田也有一瞬间的后悔，但他伸手轻轻地揉了揉神原的眼尾，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换了另外的内容，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人多力量大嘛，单靠你们俩人得多久才能把那群人弄下台。”
虽然这句话本来也是要说的，但并不是原先要说的那句，原先那句有些不合时宜。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又不好说明白，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对我这么不设防，就不担心我把你卖了？”
“你会吗？”
神原不在意他的动作，笑意盈盈地轻问他。
没有眼镜后，松田能更清楚地看到神原的眼神，漂亮的眸子中含着盈盈的笑意和坚定的笃定，瞳孔中映着他的身影。
但他又有一丝古怪的感觉，似乎在神原眼中的更深处还藏着更多更多的隐秘未知，有危险的感觉，却找不出危险的源头。
他只得暂且当做是自己的幻觉。
但如此坚定的笃定来源何处？
松田个人的道德感？
松田个人的职业操守？
还是松田对神原的感情呢？
他不是神原，无法确定对方的想法，但他很喜欢神原这样的眼神——像是被许多爱灌溉而生的自信和坚定，不似从前那边总是收敛着眼中的锋芒，眼神总是淡淡的。
这样的神原……他也很喜欢，哪怕对方的改变是因为立花泉的死亡和警界高层的逼迫。
松田的嘴唇微动，他想回答“不会”。
神原不在意他的回答，也不在意他回答的内容：“你不必和我说会还是不会，不管你和我说什么，我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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