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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风波(七)

小说:

泊京州

作者:

藏尾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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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的牢狱里,出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他身上的绛紫官袍干净得一尘不染,就连穿的皂靴也比四周的铁栏杆要清爽。

苏牧靠着墙角,听见门口响动,一抬头就看见白庭深一张清冷如霜的脸。

“你怎么来了?”

苏牧略显尴尬,论他与白庭深的交情,大部分是来源于他们父亲之间的交情。如今他身陷囹圄,白庭深应当是不会替他去求情的。再者说,白庭深这个性子,也不像是随随便便就替人说情的人。苏牧不知道他的目的,于是选择了最坦白的相问。

“你父亲现在为了你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白庭深拢袖,站得端正。

看样子大理寺念在苏牧是苏从的儿子,并没有给他上过刑罚,虽然是在牢狱里关着,但皮肉上一点伤都没有。

苏牧垂眸:“劳烦白大人出去后向我父亲转告一声,不必为我费心了,就当作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呵。”白庭深听闻,嗤笑一声,“你这话说得轻巧,苏府养你二十多载,你就是这么回报的?你父亲教你育你,你就可以轻轻松松毁了他的一世英名?苏长遂,你做事的时候能不能长点脑子,你以为你一个人承担的了所有的后果吗?结果还不是苏府来替你承受。”

每个人都是这么对他说的,苏牧已经听得不耐烦了,语气也开始不善:“你来这里就是训我的?”

“我有什么资格训你。”白庭深冷哼道,“这是你父亲的原话。”

“……”

“他不能亲自来见你,所以只能委托我来。”

苏牧讷讷地点点头,下意识便对白庭深说了句:“多谢。”

白庭深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出真相吗?”

“什么真相?是我杀了人,这就是真相。”

“梅小公子呢,身量小,力气肯定没有你大。你若是想杀他,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一根费力不讨好的簪子来杀死他。”

苏牧慌了:“我……当时我也没顾得这么多……”

“顾不得这么多,就更可疑了。你不应该会选择屋子里大型易碎可以一下就能砸死人的东西吗?何必用一根簪子,而且还不能确保他立即死掉。”

“我……”苏牧百口莫辩。

这样的谎言明明一眼就可以看破,真不知道大理寺干什么吃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必装到这个份上。白庭深腹诽道。

他从袖中拿出钥匙,解开了门栏上拴着的锁,对苏牧道:“走吧。”

苏牧一脸懵:“去哪?”

“去苏府。怎么,难不成去白府吗?”

“你……我……”苏牧指指他手中的钥匙,又指指自己,话都说不利索,一时无法接受这一系列的转变。

“你父亲向陛下无数次陈情,说此案有疑,总算得陛下松口,先将你放了,调查清楚真相再做定夺。”

“哦……那还劳烦您亲自来一趟……”

“你觉得,你一个人走出大理寺,外面梅尚书令的人会放过你吗?”

苏牧挠挠头,觉得白庭深说的挺对。

白庭深的马车就停在大理寺门前,但他没有立即上马车,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苏牧,示意他先进去。

苏牧看看自己浑身脏兮兮的衣裳,活像是乞丐帮里出来的,有些无地自容。

“无碍,你进去吧。”白庭深低叹,“非常之时,还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

苏牧小声道了谢,进了马车。

车里的小金炉焚着香,角落里还堆着几本古籍。白庭深靠着软垫,闭目养神,从微微皱起的眉头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苏牧想着,摊上他,谁都要说一句晦气吧,也难为白庭深这么尽心尽力了。

他不敢乱动,怕脏了这干净的马车。双手搭在膝上,目光也就落在了角落里的那几本书上。

说起来,从小到大,父亲一直赞不绝口的人,就是白庭深。天资聪颖,旷世奇才,三岁而诵经史,五岁能书文章。他不仅要比旁人聪明,也比旁人努力,所以在他十五岁中举之后,他成为了人人望尘莫及的高世之才。

不似他,虽说父亲也争得了一把功名,也在为他的大好前程谋划。他也认真勤恳,但终究愚笨,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待好不容易走进仕途,却又只能辗转在小小侍读的位上。

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但眼见他不如其他两家的儿子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父亲的话语中,便不由自主掺杂着失望与怨怼。

他与父亲的理念不同,每次与父亲交谈,最后的结果都逃不过不欢而散。

久而久之,他便不想再做苏府的公子了,被父亲压制着,操纵着自己的一生,这样一眼可以望到头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呢?可是这样的话,他能对谁讲呢?

白庭深斥责他不懂事,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受着。

他知道,云泥之别,不管他怎么解释,白庭深都理解不了他的。

白庭深的父亲不是一个专横独断的父亲,他待白庭深很好很好。

马车停了,白庭深睁开眼,对苏牧道:“苏府到了,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多谢。”

苏牧低头,欲掀帘而出。

“你父亲现在在府里。”白庭深冷不丁说道,“若是想要好过些,就不要在这个时候跟他犟。”

苏牧没有回答,下了马车。

白庭深淡淡一笑,随手拿过身旁的一本书,翻过一页。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苏牧回到苏府,径直走到了苏从的书房门前,二话不说便跪在了地上。

下人们讶异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但苏牧知道苏从就在书房里,他朝着书房磕了三个头,大声道:“爹,儿子不孝,不配做您的儿子。儿子自愿除名,从此不再姓苏,远离苏家,还请您成全!”

书房的门没有打开。

初春本就尚未脱离萧索之风,苏牧衣衫单薄,跪在院里,被穿堂风这么一吹,再强健的身体也会被吹垮。但他咬紧牙关,紧抿着唇,腰背挺直地跪着,大有苏从不同意他就长跪不起的意思。

没有苏从的指令,谁也不敢行动。

众人彼此消磨着,就消磨到了晚上。

还是苏老太太拄着拐杖急匆匆地走来,才稍稍缓和了下这僵局。她哭着喊着到苏牧面前,质问道:“长遂呀,你为什么要和你父亲作对啊!你给他道个歉不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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