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现代言情 > 漂泊在街市河流里的女人 罗蔓308

16. 第六章7、8、9、10小节

小说:

漂泊在街市河流里的女人

作者:

罗蔓308

分类:

现代言情

冬日的天气老是阴沉沉,沉得满世界都很忧郁。北风长袖一甩,花呀叶呀草呀被扫除一空。于是灰黯现出了原形。街道两岸灰色的二屋楼宇参差不齐,平房上褐色的瓦片浸染了久远岁月里的寂寞。又是阴天,五点一过就暮色沉沉,街道上像鬼拉了人,夏静早早回了家。一进家门,照旧是冰锅冷灶。妈看见她,眼睛红了,一圈圈红,像一块布一点点浸入染料里。夏静说,妈,你和爸别发愁,姐姐的嫁妆我置办,电视机,洗衣机,自行车一样都不少。

静静!

妈一声皈依般的呼唤,似乎要将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爱都呼唤出来,悠长、凄切、感伤、心酸泛泛漫漫汹涌而出,浓重的呼吸如同一把小葵扇,在夏静的脸颊上来回扇,胸脯一挺一收好几分钟才噎出一句话来:你们姐妹俩咋就不一样啊!

交流会上,夏静净挣了四千多元,原打算缴完房子转让费,房租费剩下的钱给姐姐卖一件像样的嫁妆,钱剩的多就卖电视机,剩的少就卖洗衣机,无论如何要给姐姐置办一件嫁妆,一来父母脸上有光,二来姐姐也有面子。现在店面转让不成了,豁出这些钱给姐姐卖陪嫁,好让姐姐快乐的当新娘。

妈的眼泪不断线,从小到大,夏静很少见过妈这样,即是在爸开除公职回家务农,一家大小生活陷入困顿时也没伤心成这样。夏静知道妈是真伤心了,泪水涟涟,手绢翻来复去擦得丧失了布的骨气,湿滴滴自己都要流泪了。妈索性用手捂住眼睛。夏静陪着小心不敢离开。爸去了苗圃,夏岚夏平小不懂事,姐姐夏雪这段时间正发着小姐脾气,反正她也快出嫁了,全家人都小心侍候着。妈现在心里难受,正是用得着女儿的时候,自己再不宽慰她还指望女儿什么?夏静给妈拿来毛巾,又倒了一杯水放在身旁的炉子上。

妈抬起泪眼突然醒悟似的,你平时挣的钱都贴到家里了,三样嫁妆下来几千元哩,卖了嫁妆用啥转让店铺?

夏静笑着说,妈,你就放心吧,我有这个能力!

再说快过年了,订新货还要钱,总不能让家里把你拖累得连本钱都花光了吧,开服装店没给你一分钱,刚搬来常河时全家大小都靠你养活,还供你姐上完大学,当初你想复读考大学,是我和你爸硬没让你上的,我这心里愧得慌┄┄妈又哭了,眼泪一条条往下淌,一哏一哏地抽噎。说起上大学,心底的一个疤被挠了一把,不挠则永远结在那里,一挠那原本结了痂的疤就刺破了,破了就有血,有血就要痛。夏静当下黯然神伤。妈见说到她的痛处,反过来安慰她。嫁妆多少是个意思,以后过日子还得靠自己,卖一件行了,就卖个洗衣机!

妈!静静要卖你就让卖吧,只一件嫁妆像啥样子!夏雪一掀门帘从里屋出来,夏静以为她没下班呢,里屋好半天没动静。她又换了发型,头发烫成一圈一圈的大波浪披在肩上,穿着大红的呢大衣,又洋气又时髦,站在屋中央,屋里一下亮堂了。夏静想起了一个词,蓬壁生辉!

夏雪转身揽着夏静的肩膀摩挲着她的头发说,好妹妹,你看你的头发一绺绺贴在头上,像茅草一样乱蓬蓬的,等哪天有时间了我领你去烫了,再焗点油,你也要学会打扮自己,别一天到晚光想着挣钱!

妈突然大光其火,“啪”地将水杯摔在地上,玻璃杯碎成一地亮晶晶的玻璃珠。

夏静打定主意要在绿棚棚下摆摊,就是早上架子车拉出晚上拉回的那种。张强从国营机械厂辞职后就在绿棚棚下摆服装摊,人家一个供销科长都能放下身段,自己本就一小生意人,有啥不行的。大慨估算了一下,在绿棚棚下摆服装摊的人家少说有四、五十家。牛红红、马萍、李朝顺等二、三十家常年在绿棚棚下摆摊,已好几年了,房子都盖起来,家里还置了全套的家用电器。一个月缴三十元的管理费,比租铺面费用低得多。经常有人趟进来,过几天不见了,又有些人来了,守上几天吃不了苦没耐心又走了,时常空出三、两个,四、五个摊位。夏静选准一处空摊位,重振旗鼓。

景明霞和郭傅玉跑来问啥时候往新店里搬,到时好来帮忙。夏静说开到最后一天货物拉回家。

你不开了?

不!是在大棚棚底下摆地摊。

两位闺蜜竖眉立眼: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别人都从地摊向店面发展,你倒好,自甘堕落,从店面开到地摊上去了,这不是开国际玩笑么!这不等于你原来是厂长现在下车间当工人了,心理落差受得了吗?不让人笑死才怪哩!还有你的那位白马王子,人家刚刚对你有点感觉,就沦落为滚大包的练摊女,整天抛头露面站大街上,风吹日晒,过往的车辆扬起的尘土都够你吃的,过不了几天,白天鹅变黑妞儿,丑小鸭,灰姑娘,人家还会喜欢你!

景明霞连珠炮似的发出一串诘问,婉惜,恨铁不成钢,夏静被她劈头盖脸轰击,心里却不生气,毕竟她们都在关心她。

郭傅玉说,那老头明明说好了的忽然变卦,到底为啥呀,你也不问问,瓜子一样吃冷亏。

爸只用了三天时间就给夏静打出一辆簇新的架子车,刚打好的那天,夏岚拉着夏平满院跑,咯吱咯吱的辘轳声碾过院里的串串笑声。木头是橡木的,暗红的节疤是树木身上的胎记,经过爸的精雕细锉,干净细致地留在车把上。车箱外面,树的赘瘤像木头开出的朵朵暗花。散发着木头特有的清香味。精巧细致,结实耐用,夏静很喜欢。本来还要上一层油漆,夏静说不用了,她就要这样每天嗅着木香味出摊。

出于礼貌,夏静很随意地给王玺打了声招呼,说从过几天,她就要摆地摊了,王玺说,也好,先过渡一下,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房再租。平平常常的口吻和机关单位训练出来的素养让人很难看出他内心的想法。看着王玺离去的背影,夏静心里没名的失落,她其实是有所期待的,希望他像景明霞、郭傅玉一样发一通感慨,说一通反对的话,这样态度首先是明朗的,感觉至少是确切的,知道他心里有她。王玺波澜不惊的口气让她有些沮丧。夏静在脑子里仔细咀嚼他的话,甚至连他说话的表情都反复回放了几次,末了还是找不出一丝关心、在乎的痕迹。虽然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别自作多情,可当他以普通朋友的口吻和她说话时,她心里好失落。

爸帮夏静把架子车拉上街就走了,夏静开始挂衣服。风贴着地皮刮,脚冻得像一砣冰,木愣愣地戳在地上挪不动,手犟得不听使唤。衣服挂得极慢,好半天才挂好一面衣服,寒风就从三面偷袭进来,对那一面衣墙猛攻,铁丝网与衣架被撞得一片哗响,衣服自然成了败将,横呈竖摆不成样子。夏静被迫返工。风成心要与人作对,待夏静刚刚弄出一些样子来时长袖一甩,哗哩哗啦一阵乱响,又完了,全都乱套了。

与风搏斗了近两个小时,夏静才挂好衣服,面前的一张床板支起来,一方小凳将自己固定在床板后面,像所有街道摆摊的人一样坐在三面衣墙的背景里,等生意。

眼前就是街市的河流,或者说自己就置身在街市河流里,一波一波的人流从眼前流过,他们是自由的,想游到哪儿就游到哪儿,偶有熟悉的面孔在人堆里朝这边瞭望,夏静立马低下头躲过她们的目光。第一天开店时好歹有一爿房子,遇到熟人不好意思时赶紧躲进里面,眼下抛头露面坐在大街上,孤零零的,像被抛弃了,怵慌中情不自禁就有了几份可怜像。

春江水暧鸭先知,摆摊的滋味摆摊人自己知道。美凤一惊一乍地扯着嗓子吼,你看你都成啥了?脸像吊死鬼青紫青紫的,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早晨不到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随后压低嗓子恶狠狠地说,都怪那个老胖妖,表面上人眉嘴脸,背地里戳三捣四日弄人,要不是她,店面转让到手房子里一坐,正儿八经的老板一个,哪像现在蹲在风地里受罪。

说起前几天转让店面的事,夏静像一不小心被谁泼了一身脏水,眉宇间都是气愤,美凤有些后悔,可扯出的话头哽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真的是胖嫂从中做的梗?

难道不是?

她不是有店面吗?她和她儿子一人一间,难道还要再开一间店?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不是明摆着么,你要是搬到刘小光皮鞋店旁边,生意肯定比刘小光的好,她心里能好受?俗话还说一山容不下二虎哩,心好去吧你!东郭先生救狼,叫狼吃了,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你被胖婆子耍了,就你蒙在鼓里。

夏静嚅嗫着说,那,那个老头的店不转让了?

日鬼弄棒杵,戳撺她家的啥亲戚接手了,原做小百货,就这一、两天开张!

夏静好一阵沉默。

刘巧云咣咣地敲着床板上的皮鞋说,想啥哩,想得魂儿都出窍了,叫了几声都不喘!夏静从凝想中抬起头,眼里有泪光闪烁,赶紧掩饰着给刘巧云让坐。刘巧云也不客气,腿一跷就坐在摊位上,做出一幅老板娘的派头,过往的一个路人刚往这边一瞥就大声招呼,想要啥,过来看吧,今天开张,大优惠!那人就真的走了过来,夏静跟着站起来招呼,竟然卖了一条丝巾!刘巧云说,看见了吧,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派头,摆地摊就地摊吧,没啥了不起的,蔫头耷脑一副丧气样,谁来卖?拍拍夏静走了,高跟鞋点击着沥青街面,红色的围巾在风中一飘一飘,呼出一片暧意。

黄色日照里的铺面,树木、电线,疏淡如画。

王二麻杆从下街拧着麻杆腿上来,站在摊前和夏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他心地善良,刚遭遇了一场不幸,夏静不知怎样安慰她,索性在他面前啥话不提,相信时间会让一切都过去。夏静明白他的心意,今天第一天在大街上摆摊,王二麻杆是来给她长精神的。自从交流会上被那女人骗了后,王二麻杆照样天天开着店门,一天也没耽搁生意,夏静暗暗佩服他,他虽然残疾,但他身上有一种坚韧的精神,好多时候,生意人是靠着坚忍活下来的。王二麻杆和夏静一个摊里一个摊外地说着闲话,喜妹来了,王二麻杆说我去看店,你俩谝吧!传接力棒一样,把安慰夏静的任务转交给喜妹。

喜妹刚从房子里出来,坐在夏静身旁的凳子上直喊冷。今天早上,这个凳子已被第三个陪坐的人坐上,从某种意义出发,大家还是支持他的,夏静心里竟然有几份温暖,忧郁的脸上渐渐绽开了笑魇,心想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整自己的人毕竟是少数,除了一个胖嫂,还有那么多人关心她,王二麻杆差不多一、两年的辛苦钱被骗,还惹了一身臊,不照样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开着杂货店,自己才被半路杀出的程咬精咬了一口,抢了门面房堵了后路,没啥了不起的。

喜妹教她跺脚,搓手驱寒,俩人嘭嘭嘭地跺着脚,索性离开凳子在地上跳着,笑着。不远处,胖嫂的身影一闪不见了。过了几分钟,又在不远处觑上一眼,喜妹跳得气喘吁吁,说看看,做贼心虚了没有!干坏事的人心里是不会清静的,我婆说,人是一堆肉,神仙识不透,害人单害已┄┄┄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当别人合力压制你的时候,体内似乎有一股莫大的力量,越是排挤越是雄心勃勃,越想战胜对方。当别人都来同情你时,反倒衰弱了,心里的委曲被引诱出来,拥在胸口,想哭。

中午的时候,太阳出来了,又吃了妈送来的热饭,人也不似早晨冷得缩成一团。冬天购物的人大多都在午饭后才上街,夏静一气卖出了三件同一款式的衣服,那种半长的呢大衣后背上一排皱褶,再向下“唰”地绷开,年轻姑娘一上身,就穿出一种可爱的洋气,还有像公主一样的贵气,第一个女孩试上后就没舍得脱下来,当时就掏钱卖了,第二个如是,第三个顾客也是年轻的的姑娘,说看看,好像并没打算卖衣服,夏静推荐她试试,结果也高兴地穿走了。守了一上午只卖了一条几块钱的纱巾,中午旗开得胜,夏静信心满满。

生意一好,人就高兴了,高兴了就想东想西,憧憬末来,憧憬爱情,眼睛在人流里扫视,希望看见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