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病重
【“你看，告诉你了，你又要哭。”】
温曜时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
程沨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闭着眼，像是在休息,但是身体姿态绷得很紧，他一只手还搭在床沿，像是要去握床上人的手。
温曜时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弟弟身上，温秋年侧躺着，面朝程沨的方向。病房里光线很淡，照得他脸上那点仅存的血色也褪尽了，白得像蒙了一层薄霜,浓黑的头发散在枕上，越发衬得那张脸没有实感,仿佛一碰就会如细雪一般融化。
他醒着的时候，看着虚弱，但总归还是有点精神头撑着,现在昏睡着,身上笼罩着的病气也越发浓郁,他的呼吸很浅，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只有心电监护仪上规律的滴答声，证明这具脆弱的身体还在维持生机。
留在医院治疗对温秋年来说不亚于是凌迟。
他每天都要接受各种检查，输液一输就是一天,大大小小的药片吃得比饭还多，药物反应剧烈,呕吐，眩晕，还有持续的低热成了日常。
温秋年本就清瘦,如今精致漂亮的骨架显得更是嶙峋，病号服套在身上空空荡荡，露出的手腕和脚腕纤细得惊人，扎针抽血的护士看到，都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仿佛感应到有人进来，程沨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底布满了血丝，朝温曜时摇了摇头，轻声道：“秋秋刚睡着不久，别吵醒他。”
温秋年的心脏不堪重负，入睡对他来说是很难受的一件事，过多的血液在肺部淤积，即使有药物辅助，他还是很快就会被胸闷憋醒，程沨把他扶起来缓解，抱着他在病房里到处走。
半睡半醒的时候，温秋年神智不太清醒，会难受得一直掉眼泪，幼猫一样的呜咽声落在程沨的耳朵里，让他的心脏也跟着发痛。
他只能更紧地抱住怀中的人，一圈圈地绕着病房走，不停在他耳边低声哄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秋年的呼吸才逐渐均匀下来。
他坐在床边守着，会短暂地睡过去，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惊醒，要看到温秋年还好好地躺在病床上才安心一点。
“你去休息一会，我来守着。”温曜时看着程沨眼底的青黑，心里也不是滋味，“你别到时候把自己累坏了，还得让秋秋心疼。”
自从温秋年住院开始，他和父亲，还有程沨，都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彻夜守在病床前。
温秋年注意到他们眼下的青黑后，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人走，见没人愿意听，温小少爷脾气一上来，也不肯睡觉，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地玩起了熬鹰游戏。
他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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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的时间很长，哪里能熬得住，不过短短一小时便开始咳嗽胸闷，吓得所有人都手忙脚乱。一番折腾下来，他们便都妥协了，向温秋年保证以后晚上轮流过来，还手写了一张排班表，每个人都签了名。
温秋年这才满意，他把排班表记得很牢，如果发现有人没遵守，小少爷脾气上来了，一整天都不会理那人，连眼神都吝啬给一个，只留给不守信用的人一个后脑勺，比直接骂人还让人心底发堵，后面便没人再犯。
温曜时也是偶然发现，程沨表面上遵守着排班表的规则，实际上每天夜里，他都会在门外守着。
他不进去，就只站在走廊那片光线昏暗的交界处，像一个沉默的幽灵，窗户透出一点点室内仪器幽微的光，勾勒出病床上模糊的轮廓。程沨的目光就长久地落在那片轮廓上，一动不动。
“不用，我没事。”程沨摇摇头，声音沙哑，他的目光绕过温曜时，落在病床上的青年身上，忽然视线一凝。
“秋秋？”他起身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温曜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弟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温秋年醒来总是要很长一段时间开机，眼神朦胧地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控诉程沨：“你怎么还没有换班？”
程沨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去休息，心底一软，哄他：“还有十分钟，我再呆一会行不行？”
温秋年看了看时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程沨想让他再睡会，但他这几天一直躺在病床上，现在自觉精神得很，不肯躺回去。
温曜时见状，把带来的保温桶打开，里面是银耳莲子羹，炖了很久，汤汁粘稠清亮，银耳都化进了汤里，莲子也软糯。
温秋年的胃口实在太差，那些精心调配的营养流食，炖得烂熟的药膳补汤，一送到嘴边，还没入口，光是闻一闻他就皱眉，勉强吃两口就咽不下去，甚至还会全部吐出来，唯独还能接受这些甜口的食物。
温曜时盛了小半碗，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递到温秋年唇边：“秋秋，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温秋年嗅了嗅勺子里的东西，生怕里面掺了什么奇怪的补药，温曜时见状，立刻哄他：“里面只有银耳和莲子。”
他悄悄凑到弟弟耳边：“我偷偷多放了几颗冰糖。”
温秋年眼睛一亮，偷偷在旁边给温曜时竖了个大拇指，就如小时候背着父母恶作剧那般默契。
温曜时心中酸楚，其实到了这个阶段，他们对温秋年的饮食并不和往日一样拘着，他想吃点什么，或者是能吃得下点什么，都已经是万幸。
“不过你绍黎哥说了，甜的不能多吃。”温曜时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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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喉头的哽塞，语气故作轻松，“所以我们等会记得毁尸灭迹，不能被他发现，不然你哥我就惨了。
温秋年立刻配合地张开嘴，将那勺温热的糖水含了进去，他吞咽得有些慢，但好歹顺利地咽了下去，没有像面对其他食物那般反胃。
“好喝。他朝温曜时竖起大拇指，又推了推保温桶，问道，“有没有多带一点，程沨也还没有吃早餐。
“少不了他的。温曜时又喂他喝了几口，“秋秋，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吃早餐？有了男朋友忘了哥哥对吧？小没良心的。
温秋年卖乖地冲他一笑，又催着程沨也一起吃，程沨被他盯着，只好从保温桶里另盛了一碗，他吃得很快，三两口就下去了大半。
反观温曜时手里那碗只浅浅地下了一层，温秋年嘴上说着喜欢，但进食的速度很慢，很快就摇摇头说不要了，他刚想劝弟弟多吃几口，就见温秋年脸上的神情忽然僵住，脸色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得惨白。
他猛地抬手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了胸前的衣料，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呕声。
“秋秋！温曜时心头剧震，手里的碗差点脱手。
程沨的反应更快，他几乎是立刻跨到床边，一手稳稳扶住温秋年剧烈颤抖的肩膀，一手迅速抓过床边的垃圾桶，声音竭力保持平稳：“吐出来，别忍着，秋秋，吐出来就好……
温秋年已经听不清了，剧烈的呕意和灼痛从胃部直冲喉咙，他猛地低下头，刚刚咽下去的那点食物混着胃液，毫无保留地全吐了出来。
把胃里的东西吐空了还不够，他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掏空一般，痉挛般地干呕着，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身体瘫软，全靠程沨的支撑才没能完全倒下去。温曜时站在原地，手脚发凉，眼睁睁看着弟弟痛苦的模样，机械般地按着呼叫铃。
温秋年伏在程沨怀里，那阵剧烈的呕吐终于停了片刻，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时间，但就在他们以为这阵发作过去的时候，温秋年的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过后，他捂着嘴，一口暗红色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凝固住了。
程沨盯着那抹刺目的艳色，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病床上的温秋年也好不了多少。
温曜时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手伸出去，却不知道该碰哪里，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秋秋……秋秋……
他们都被赶来的医生护士礼貌地请到了一边，感受着绝望犹如冰冷的潮水，从脚底一寸寸漫上来，将四肢百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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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得僵硬。
……
医生给出的诊断是由于病情加重，引发的胃肠道淤血和应激性溃疡，加上剧烈呕吐导致黏膜血管破裂出血。
因为救护及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但是没有人高兴得起来，因为这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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