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有缘客栈内,顾璟之所在的房间气压低得骇人。
“砰!”
一个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茶水混着茶叶溅湿地面。
渡舟垂手侍立一旁,沉默未言。
顾璟之背对着他,胸膛剧烈起伏,颀长的身影在灯下投下一道阴影。
他一手撑在桌沿,手背上青筋虬结,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体内翻腾的情绪。
“她宁可…宁可如此自污!如此不顾体面!”顾璟之的声音裹挟着几分难以置信,
“她宁愿演一出不知廉耻的戏码,让那粗鄙村妇唾骂羞辱…她也不愿意跟我走!渡舟,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渡舟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
顾璟之转过身,平日温润如玉的面庞此刻阴沉得厉害,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压抑着怒火:
“为了那个姓裴的,她连自己的名节都可以不顾!她可曾想过,我就在那里!我就在那里!只要她愿意出来,跟我走,何须受此等委屈?!”
他想起当时的场景,那画面扎进他的眼底,让他怒火中烧。
他当时真想不顾一切地掀开被子,将她从裴槐序身上拖出来!
可最终,他忍住了。
他不能让她更难堪,不能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颜面扫地。
正是这份不忍,这份为她保留的最后一点体面,让他选择了离开,也让他此刻的怒火烧得更加灼心蚀骨。
“主子,”渡舟看着顾璟之压抑的怒火,犹豫片刻,试探着开口,“不如……咱们将计就计?”
顾璟之凌厉的目光扫向他:“何意?”
“既然她执意要进裴府,不如我们顺水推舟?”
渡舟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狠厉,“反正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会对裴府恨之入骨。与其到时再布局,不如趁此机会,让她在平阳侯府,成为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不行!”顾璟之断然厉喝,打断了渡舟的话。
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抵触。
他无法容忍那样的设想,哪怕只是作为细作的身份。
裴槐序碰过她的手、她的发丝,那画面已让他如鲠在喉,若再有更深的牵扯……即便是另一个人,他不敢想。
渡舟瞬间明白了。主子对那姑娘的心思,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更独占。
“主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
渡舟神色为难道:“裴槐序他说,他碰过林姑娘......”
沉默在压抑的房间里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顾璟之再次开口:“什么叫碰?你说清楚?”
“他说....就....那个啊.....”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说,要带她进京嫁给裴旻时吗?”
“裴槐序嘛,秦楼楚馆的常客,林姑娘长得又......”
“住口!”顾璟之猛地将桌上东西一扫。
渡舟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头:“主子,我现在就去帮你杀了他!那裴槐序是个孬种,没用的东西,他打不过我!”
顾璟之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发出一声叹息。
“抢回来又如何?她的心不在这里。她若执意要回去,你能时时刻刻绑着她?锁着她?”
他睁开眼,眼底是无力,“何况,若我强行将她带走。她会更加厌恶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那…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渡舟急道,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看着她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顾璟之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他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沉寂的夜色:
“只有让她对裴府彻底死心,让她走投无路,让她明白除了我身边无处可去…她才会心甘情愿地依靠我,留在我身边。”
渡舟精神一振:“主子的意思是?”
顾璟之转过身,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你派人去扬州,找到她那个所谓的‘叔父叔母’,把那两个贪财怕事的东西找来。”
“找他们做甚?”渡舟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璟之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勾出细微的弧度:“倘若新婚那日,得知新娘子是个冒牌货,你说那个病秧子会不会气死过去?”
渡舟微微一愣。
顾璟之笑意更深:“在裴府的声誉、家族利益,还有这当众被戳穿的骗局面前,一个气喘奄奄的病秧子,能吞下这等委屈?
即便裴槐序有心隐瞒,裴府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地方。到时,裴府上上下下,不可能有人容得下她。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到那时,她就只剩下一条路,来找我。”
*
当如尘醒来时,已是正午。
日头已高高挂起,阳光透过窗户,在屋内洒下一片暖黄。
屋外传来饭菜的香味,还有蓉婶干活时的哼唱声。
如尘掀开打着补丁的大棉被子,看着墙上挂着的渔网和兽皮,渐渐缓过劲来。
她还在农家小院里。
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寻找裴槐序。
屋内空空荡荡,没有他的身影。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心猛地一沉。
钱袋不见踪影,莫非他走了?
如尘瞬间慌了神,匆忙跑出去,正撞见在灶台上做饭的妇人。
她忙问:“蓉婶,萧郎呢?他去哪儿了?”
蓉婶被她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的菜刀,手背在抹布上擦了擦:“他不在里面吗?我今早没瞧见他出门呀。”
如尘顾不上回应,转身便朝院外寻去。
小茅屋位于村庄的一隅,周围是错落分布的农舍,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
不远处,田野一片荒芜,一条曲折的小路在村子中蜿蜒,隐没在覆满白雪的树林里。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从来没有觉得世界这么空旷过。
蓉婶在一旁看着,面露担忧,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恰在此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覆雪的树林深处传来,由远及近。
如尘循声望去,
只见陈生肩头扛着一头灰褐色的死鹿,鹿角嶙峋,沉重的身躯压得他步伐微沉。
可是,他的脸上却洋溢着喜色,边走边大声吆喝着什么。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青年。裴槐序踏着林间小径未化的积雪,微垂着眼睑。
他面容沉峻如常,眼神古井无波,仿佛周遭的事物皆与他无关。
她眼中瞬间闪过亮光,几乎脱口而出:“裴槐……”
声音戛然而止。
她意识到自己的亢奋似乎有些明显,于是紧急闭上了嘴巴。
陈生见二人候在门外,老远就洪亮地喊道:“哎呀!你们今天可有口福了!小伙子箭术太神了!嗖嗖两下,这小鹿崽子就倒下了!”
“陈大哥过奖了,运气而已。”裴槐序笑了笑,唇角抬起一个礼貌的弧度。
目光由近及远,望向如尘。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如尘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住,裴槐序上扬的嘴角也悄无声息地落下了。
二人的笑意消散在冬日微凉的寒风里,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不知道小谢丫头早上起来没见着人,屋里屋外那个找劲儿哟,就差把‘我家萧郎哪去了’写在脸上了!”
蓉婶说着,忍不住揶揄地看了如尘一眼,嘴角噙着笑。
裴槐序错愕地望了如尘一眼。
如尘立即转身进了里屋。
*
黄昏时分的农家小院,炊烟四起,融在渐暗的天色里。
鹿烧肉的油脂滋滋作响,散出诱人香气。陈生在院子里支了桌子板凳,蓉婶利落地摆好碗筷。
如尘挨着蓉婶坐下,双手捧着温热的米汤碗,小口小口地吹着气。
陈生抱出他珍视的桃花酒坛,放在桌上,拍开泥封,清冽带甜的香气立刻飘散出来。
“虽是自家酿的,但都是真材实料,比城里还实在!今天有贵客,特意拿出来给大家尝尝鲜!”
裴槐序坐在陈生旁边。
陈生先给他倒了满满一大碗,又给如尘和蓉婶各倒了小半碗,便拿起酒碗,跟裴槐序碰杯:“陈大哥敬你!”
裴槐序端碗送到唇边。如尘赶忙倾身向前,伸手虚拦了一下:
“陈大哥不是交代过要忌口吗?酒性烈,还是少饮些吧?”
说着,她望向陈生求证。
陈生一拍脑门:“哎哟!是是是!怪我高兴忘了!现在确实还沾不得酒!”
蓉婶也连声附和:“是呢是呢,可大意不得!”
如尘听罢,抿唇一笑。不等裴槐序反应,她将那满碗的酒倒出半碗来:“陈大哥莫怪罪,这酒我帮他喝了!”
说完她举起碗,学着说书先生里那些绿林好汉的样子,仰头豪饮一大口。
谁知那酒一入口,便如火烧般灼喉。
“咳咳咳——”她瞬间呛弯了腰,眼泪都几乎迸了出来,小脸咳得通红。
这举动惹得众人忍俊不禁,蓉婶边笑边赶紧递过一块布巾。
裴槐序也连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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