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蒸腾,五福镇的青石板路上浮起一层扭曲的热浪,连路旁柳树都蔫蔫地垂了枝条。
简菡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搅动着碗中绿豆汤。
这绿豆汤熬得极好,澄澈的青碧色汤水里,豆子开了花,浮沉如碎玉,几片薄荷叶漾在碗边,透出沁人心脾的凉意。
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沙软豆仁在舌尖化开,冰糖的清甜与薄荷的微凉交织,恰能抚平三分暑热躁意。
若是以往,简菡定要惬意地眯起眼叹一声,可如今,她只觉心头窝着一团火,怎么都舒坦不起来。
妖市的生意做不成了,客栈生意又清淡,眼见钱袋一日日瘪下去。
怎能不愁?
“唉……”
简菡又叹了口气,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脆一响。
就在这当口,客栈虚掩的门板被人猛地撞开!
一道染血的小小身影踉跄扑入,惊起满地尘埃。
简菡呼得一下子站起身,手中绿豆汤险些泼洒。
她定睛看去,那竟是个约莫七八岁模样的男童,一身杏黄衣裳被血色浸得深一块浅一块,发髻散乱,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唯有一对毛茸茸的、金黑环纹相间的圆耳朵因痛苦而紧贴着头皮,身后一根同样花纹的长尾巴无力地拖曳在地。
“救……救救我……”男童声音微弱,带着颤抖,几不可闻地吐出这句话。
“喂!你……”
简菡放下碗,刚要上前,门外已传来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叫嚷。
“分头找!那虎崽子定跑不远!”
“挨家搜!断不能让他跑了!”
虎崽子?
简菡心头一跳,还未及深思,眼前忽地一花。
只见对门那位总爱倚在窗边晒太阳、懒洋洋没个正形的猫郎,不知何时如一阵风般卷入店内。他动作快得惊人,一把捞起地上昏迷的幼崽,那双平日里总是半眯着的潋滟桃花眼此刻锐利地扫过简菡,低声道:“闭紧嘴。”
话音未落,他人已带着那孩子闪出了门,消失在对面那挂着“衔蝉坊”匾额的店门内。
几乎同时,简菡的客栈大门被彻底踹开。
五六名彪形大汉堵在门口,身形魁梧,煞气腾腾。
他们一身武士打扮,穿着麻布缺胯袍,腰佩横刀,最骇人的是,每人脸上都带着一道狰狞刀疤,自左眉骨斜划至右颊,皮肉外翻,平添十分凶恶。
“掌柜的!”为首疤面汉声如洪钟,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空荡荡的店堂,“可曾看见一只虎崽子经过?”
简菡吓得手心冰凉,一时语塞。
她强装镇定,“我们掌柜没在,我就是个厨娘,我也没见过什么虎崽子。”
这时,一道玄色身影迅疾无声地挡在了她身前。
墨无咎身形消瘦,但气势丝毫不弱。紧接着,雪翎也冲过来,将简菡往后拉了拉。
“没看见。”
墨无咎答道,声音平淡无波,那双墨绿色的猫瞳却毫不避让地迎上那群凶徒的视线。
他左手微微向后,将雪翎和简菡护得严实,右手自然下垂,化作猫爪,指甲在暗处泛着森然幽光。
店内气氛紧绷如弦。
那群汉子狐疑地在大堂内扫视一圈,目光掠过桌椅柜台,又落回墨无咎身上,似乎权衡着眼前这猫兽人的实力。
为首者冷哼一声,似有不甘,却也没立刻发作,挥挥手准备离去。
恰在此时,一名眼尖的汉子忽然指着地面:“老大,血!”
众人目光霎时聚焦在地上的石砖,几点鲜红血珠赫然在目,正是那幼崽方才滴落。
为首疤面汉猛地转身,一步逼近墨无咎,眼神狠戾:“这血怎么回事?!还敢说没看见?”
简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脑中灵光乍现,不等墨无咎开口,她已从雪翎身后探出头,抢先道:“几位爷恕罪!这是我刚才杀鸡,拎进来时不小心撒上的!还没来得及擦洗!惊扰各位爷了!”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甚至带上几分抱怨,“客栈嘛,有住店的就有打尖的,难免沾些污秽,您几位多包涵!”
疤面汉眯眼审视着简菡,又看看地上血迹。
他再瞪向墨无咎时,间对方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冷冽,那蓄势待发的爪尖透着不好惹的气息。
“哼!走!”
最终,疤面汉一挥手,带着人悻悻离去。
脚步声远去,简菡却不敢放松,她紧紧抓着雪翎的手,指尖冰凉。
“别怕,”雪翎轻声安慰,温柔地回握她,“对面的苗澈不是好惹的。”
苗澈?
原来那猫郎叫这个名字。
简菡心里嘀咕,眼睛却死死盯着门外。
果然,那群壮汉并未走远,径直闯入了对门的衔蝉坊。
简菡的心揪得更紧,几乎能想象出内里剑拔弩张的场景。
时间一点点流逝,煎熬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那群疤面汉骂骂咧咧地从猫馆出来,四下张望一番,终究朝着西市另一端追去了。
简菡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实处。
她正想跑去对面查看,脚步刚迈出,又猛地顿住。
万一那些人还在暗处盯着呢?
她眼珠转了转,想起自家客栈后院与那猫馆后院仅隔着一堵不甚高的矮墙。
对,翻墙过去!
简菡今日穿着一套齐胸襦裙,行动颇不便。
她费力地挪到后院,瞅准那矮墙,笨手笨脚地攀爬,裙裾被勾了几下也顾不得,总算有惊无险地翻了过去。
双脚刚落入衔蝉坊的后院地面,还未站稳,就听“喵呜”声四起。
空荡荡的院子里,假山后、窗台下、花盆旁,瞬间冒出十几二十只毛色各异、瞳色斑斓的猫儿来,个个竖尾弓背,碧眼幽幽地盯着她这闯入者,虽体型皆是娇小猫咪模样,那气势却颇有些骇人。
简菡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正琢磨着是该后退还是硬着头皮前进,一声清越的口哨声忽地从廊下响起。
猫儿们闻声,立刻收敛了凶相,如同得了军令的士兵,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各自的藏匿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简菡抬头,只见廊柱旁,一人斜倚着,不是那苗澈又是谁?
他仍是一副慵懒模样,墨发半束,几缕垂落颈侧,衬得肌肤愈发冷白。一身荼白宽袍松松垮垮,襟口微敞,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袍袖及衣摆处却以银线精绣着繁复的云纹,日光下流转着暗彩。
最惹眼的还是他发间那对灵敏的银色猫耳,以及身后那条慵懒轻晃的蓬松长尾。
偷闯被抓个正着,简菡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苗澈却也没多言,只淡淡瞥她一眼,丢下三个字:“跟我来吧。”
说罢转身便走,仿佛早料到她会来,且知她所为何事。
简菡连忙整理一下衣裙,快步跟上。
穿过回廊,步入馆内主厅,简菡顿时被眼前景象吸引了目光。
这衔蝉坊内里竟是别有洞天!
宽敞的厅堂内,错落放置着矮榻、软垫、抓柱、悬梯,十余只容貌昳丽、姿态各异的猫兽人或在其中漫步,或慵懒小憩。他们皆穿着大袖宽袍品质精良,剪裁得体,却无不恰到好处地露出毛耳或长尾,更添风情。
见有生人进来,不少猫儿投来目光,那眼神或好奇,或妩媚,或冷淡,配上精致五官和优雅身段,竟真真有几分勾魂摄魄的意味。
他开得是猫咖啊!
简菡一路走着,心里鄙夷:啧,果然不像什么正经猫!开这馆子莫不是做那等生意的?
可鄙夷归鄙夷,她的双手却诚实地紧紧握成拳头,死死压在身侧。生怕一个没忍住,就朝着路过手边那油光水滑的橘色大尾巴或那颤巍巍的玳瑁色耳朵伸过去。
苗澈引着她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吱呀一声推开,示意她进去。
屋内药香弥漫。
临窗的软榻上,那只虎崽子正安静躺着,身上的血污已被清洗干净,换上了一身洁净的细棉中衣,只是小脸依旧苍白,呼吸微弱,只有小小的肚皮微弱起伏着。
榻边,坐着一位身着大袖袍的男子。
那袍服是极雅致的青瓷色,交领右衽,袖宽几欲垂地,衣料轻薄,随着他的动作如水般流动。袍服之上,以深浅不一的墨绿丝线绣着丛丛翠竹,枝节分明,清逸脱俗。
这不会是这店里唯一一个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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