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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招?!
木道人居然使出了一剑封喉的杀招?!
所有人都瞧出木道人的样子不对劲,这杀招简直毫无理由啊?
石鹤十年之前就叛出了师门,与木道人的关系断绝已久。
石鹤就是意图颠覆武当的那“老刀把子”,两日之前,木道人一击毙命,杀死了石鹤,陆小凤那时候还很惊讶,问他:“你为什么不留下活口?”
木道人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他的秘密我们早已知道,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我出手虽然重,却绝了后患。”①
他瞧出那人是石鹤后,也没有后悔自己出手。木道人还在武当弟子面前说,即便他知道那人就是石鹤,也一样会出手,因为他已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他与他的师徒情谊,早就在十年前结束了。
既然如此,石鹤的女儿又何必让他这样紧张呢……?
不……这都不是在紧张了,木道人已牙呲目裂、几近疯狂!与其说叶雪是石鹤的女儿,还不如说叶雪是他的女儿。
七星剑剑出如龙吟,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了极大的威压与杀气!剑光好似霹雳雷霆,又好似破天闪电,却比雷霆、比闪电要更迅疾,更浩大,直指罗敷咽喉!
他疯了!
方才罗敷横插一杠,道破他不能做武当掌门之事,他都没有直接出手!
现在——为了一个陌生的、还要找自己报仇的女孩子,他居然直接选择对一个公主出手?!
剑光已逼近了罗敷!
这游戏风尘的道人,连陆小凤都一直被他骗,陆小凤曾经认为,木道人的武功比不上金九龄,但这很明显是错误的。
木道人的武功,比之金九龄,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的剑法能超越叶孤城,那个人想必就是木道人。
这恢弘的剑势看似有点像天外飞仙,实则完全不同,因为这剑势一点也不潇然若仙,一点也没有洒脱出尘的剑意,相反,其中糅杂着一种极残酷、极恶毒的杀气!
剑意的确能暴露一个人的内心。
石雁就算再着急,也不会使出这样厉鬼一样的剑势。
许多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高亚男紧紧地握着她的剑,整个人的脸色已经煞白!就连陆小
凤,瞧见这样的木道人之后,心中也已涌起了惊涛骇浪!
但罗敷却没有害怕。
罗敷厉声狂笑,伸手就拔
出了荆无命腰间的长剑,正对上木道人手中的七星剑!
长剑极薄、极利,以二指敲击,剑身都会微微颤动,简直可以拿来当软剑去使用,这样的剑,根本不是拿来磕碰的。它若对上七星剑,绝对会被拦腰截断!
七星剑不是软剑,七星剑的分量要比荆无命的剑重很多,一力降十会,这道理本应该是人人都懂得。
木道人紧紧地盯着罗敷的双眼——
他毕竟还没有完全急火攻心、乱打乱摔——高手相争,的确要盯紧对方的眼睛。
细剑与分量十足的七星剑相交的一瞬间,细剑忽然矮了下去,罗敷那双美丽的含情目,也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金石相击声发出,七星剑挥空了。
二人身形交错,各自站定。
石鹄忽然惊叫出声。
他是石雁的八师弟,是武当年轻一辈口中的八师叔,他的年纪也四十好几了,原本是很稳重的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惊叫呢?
——因为木道人的手在微微发抖。
一道长长的血痕,已自他的手臂内侧一路划到了大臂,鲜血将他的道袍染成了褐色,黏答答地沾在手臂内侧。
——木道人的七星剑与罗敷手中细剑即将碰撞时,她忽然矮身下去,与他交错开来,而在交错的那一瞬间,木道人挥起的手臂会留下一个非常小的空门。
罗敷向前,却反手将细剑向后撩去,一剑戮在了他的手臂内侧!
大臂内侧会在比武的时候被戮开,这是极其罕见的情况,一百次里面,也大约只有一次。
——这一次还一定是荆无命这个变态使出来的。
剑在罗敷手上抖一抖,薄薄的剑身就发出了颤动的声音,血珠自剑身上落下,没入了春日的草地中不见了。
她瞧了瞧自己手中的剑,脸上露出了十分新鲜的表情,扭头对荆无命笑道:“你瞧,我模仿你的这一招,做得好不好?”
荆无命的眼睛亮得可怕!
他正死死地盯着罗敷握着他剑的那只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喉结突然滚动了一下,他一句话也没有
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瞧出,他已经被一种不可名状的奇异兴奋给激活了。
或许,他是在兴奋着,原来自己每一次杀人,她都有好好地欣赏完全程,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细心记住了。
罗敷见他整个人一副春情勃发的样子,脸上就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来,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轻地“哼”,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木道人的脸色却已灰败,甚至显现出了一种衰老的死气!
他的手腕在发抖!尖锐的刺痛,已顺着那条手臂直透心底,令他终于感觉到一种极其可怕的冰冷。
他的血液都似乎已冰冷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受的伤并不重,他还可以继续战斗。
可是……木道人忽然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与痛苦……
罗敷是用鞭的,她的鞭法奇佳无比,这一点,在去年五月、薛家庄入口的山道处,木道人就已瞧过了。
然而今年……仅仅过了一年、只一年的时间,她的进步居然如此的神速!她用的甚至是自己不熟悉的武器和不熟悉的招式,而他……五十年习武、五十年的内力,一招败落。
木道人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了深深地恐惧之色。
他并不是在恐惧罗敷,而是在恐惧自己、恐惧失去了斗志的自己。
石鹤与掌门之位失之交臂后,他就陷入过这样完全没有希望的境地之中过。
他因为娶妻生子之事,与掌门之位无缘,自此以后,就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石鹤的身上,但石鹤却犯下了与他一样的错误,自此之后,他完全绝望,痛恨武当、更痛恨玩弄自己的命运。
所以,他走上了歧路,用二十七年的时间,不仅要完成对武当的复仇,更要完成对命运的复仇。
现在……他却发现,命运是如此的磅礴,如此地不容挑战,他又一次要失败了,而这一次,他甚至已绝望到没有法子去再次燃烧起斗志了。
他害怕……害怕自己在这里失败后,再也无法东山再起,像一条老狗一样,只能躲在暗处舔舐伤口,只能一天天的衰老,无望地死去——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苦练武功,究竟是为了什么?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已
输了,输给了这个比自己足足小四十多岁的年轻女孩,继续打下去已没有意义了。
木道人缓缓回身,脸色灰败,无言地看着罗敷。
罗敷右手握着剑,左手轻轻磨挲细剑的吞口,好似在抚摸自己的情人,荆无命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瞳孔已渐渐地缩起。
罗敷拖长声音、好整以暇地道:“木道人,好端端的,动什么手啊?”
木道人仍然无言。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叶雪的身上。
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仍然昏迷着,她以为她的父亲死了,她穿上白麻衣为她的父亲哀悼,又以坚定的心智一路来到武当山上,要杀死自己的仇人!
叶雪被那个叫九丈萧的男人用剑抵住了咽喉。
九丈萧冷冷地瞧着木道人,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木道人的剑,的确快过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他如果想要杀九丈萧,那么九丈萧绝不可能活着,不过,在此之前,叶雪就会先被九丈萧杀死。
木道人对天怒吼道:“不!我不认输!我绝不认输!”
七星剑如流星一般朝罗敷坠去,罗敷目光一凛,以细剑迎击!
但这一剑,居然不是刺向罗敷的,罗敷一剑戮中木道人腰侧时,木道人竟完全无视了这剧痛,也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背部即将受敌的不利局面,整个人继续朝前掠去,身形快出残影。
罗敷反应飞快,一掌击出,掌势绵绵,却好似只是掠到了木道人,没造成丝毫的伤害。
木道人已在一瞬掠出了十丈远,手如鹰爪,拿住了……陆小凤的腕脉?!
他真的拿住了陆小凤的腕脉!陆小凤的双手都隐在袖子里,谁都瞧不见他的手。
他一动不动,面上全无表情。
木道人厉声道:“放了叶雪!否则我就杀了他!”
罗敷故作疑惑地道:“木道人,你这是做什么?你又不认识叶雪,为了仇人的女儿,你竟愿意拿陆小凤的性命来威胁我?”
木道人厉声狂笑,双目红得简直能滴出血来,嘶声道:“不!你知道,你明明就什么都知道!你就是要逼我说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好,我成全你,叶雪是老刀把子的女儿,我就是老刀把子!叶雪就是我的女儿!你若不放她,
我就杀了陆小凤!”
满座皆惊!!
石鹄眼睛瞪得老大,高亚男的呼吸声都有一瞬间的停止,武当弟子一个个都变成了呆鹅,在这时刻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弄得惊呆了!
突然之间,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幽灵山庄要袭击武当?为什么两天之前、木道人会一击杀死石鹤?为什么此时此刻、木道人会这么紧张叶雪?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一切都已从木道人的口中被亲口说出!
罗敷笑了,她鬓发上那朵素缎芍药花微微摇曳着,一如她的容颜,新雪般洁净、花蕊般艳丽。
她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这时,所有人都已明白——这位公主出现在此地,为的就是将木道人的虚伪面具彻底撕下!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逼入必死的绝境之中!
杀人诛心!
她就是要把木道人长久以来的夙愿彻底碾碎!枭雄?呸!狗熊!
木道人吼出这一段话之后,已气喘如牛。
但他的手还是很稳,稳稳地捏住陆小凤的腕脉。
陆小凤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你对你的女儿,还有亲情。”
木道人六亲不认——他的徒弟可杀、他的师侄可杀、伴在他身边多年的古松居士可杀、幽灵山庄的下属们可杀、甚至,他连妻子都可以肢解。
但他毕竟还是个人,有着人类所具有的感情,他爱他的孩子、他的女儿。
木道人默然许久,忽然道:“我曾想把叶雪许配给你,陆小凤。”
陆小凤讶然,道:“什么?”
木道人慢慢道:“因为我觉得你是年轻一辈的高手中最让我欣赏的一个人,不过,自从你因为那个原因进了山庄后,我就开始觉得你再也配不上我的女儿了。”
陆小凤道:“难怪,叶雪说,老刀把子叫她离我远一点。”
木道人笑了笑。
木道人说:“二十七年前,我因为叶雪而失去了武当掌门之位,二十七年后,我又因为叶雪失去了武当掌门之位……但这一次,老道我是自愿的。”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平静,与浓浓的舐犊之情。
罗敷久久地凝视着这个老人。
半晌,她慢慢地
道:“你这个人身上,总算还有一点为人的情感,也总算还有一点能令我敬佩的地方。”
木道人的双目中忽然迸射出了刀锋一样锐利的光芒。
他冷冷道:“但你正是利用了我这种人类的情感,对不对?你做这件事,却很无耻!”
罗敷不以为意,负着双手,淡淡道:“你说的这话,简直就是无耻之尤。你木道人这二十七年做过多少件无耻的事?你是怎么带上头上这顶紫金冠的,难道你自己不知道?梅真人与石雁师徒二人,二十七年来为你保守秘密,做到了一个君子应该做的事情,而你岂非正是利用了他们的君子习气,才能暗算的了石雁?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坏人百无禁忌、无所不用其极,君子却只能被钉在方寸的道德之地内,寸步不能行错?这世间的道理如果是用来给你以方便,给我以枷锁,那这好人不当也罢!
木老头,你在意女儿,我就要用你的女儿来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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