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早,喻凛怎么又来了?
且不用说旁的,喻凛不去忙公务么?前两日他可是起得很早,早出晚归。
方幼眠都佩服他的体力,白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晚上还有体力带着她“不可开交”。
她犹豫片刻,觉得还是要与喻凛说清楚,不然他必会一直纠缠。
“你请他进来罢,引去正厅上茶伺候着。”
“好。”
本以为会遭到拒绝,没想到她居然让他进去了。
喻凛都觉得有些不甚真实。
婆子带着他去正厅,上了一盏茶水,没过多久,方幼眠出来。
如今已是寒月,她穿了藕色的比夹小袄,下面拢着同色系的裙裾,乌发利落干净挽簪起来,露出纤细白净的颈子。
衣衫虽然不似夏时的襦裙那般轻巧,隐约隐约能够窥见清丽,但是贴身拢着,将她姣好玲珑的身段全给显现出来了。
即便已经嫁为人妇多年,可她至今没有生养过,即便处在后宅家长里短的是非当中,也不曾被是非浸染。
她的身上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为妻妇沉淀后的柔静,无比令人心动。
喻凛一眼不错看着她,他的眼神跟在喻家看那些长辈的阴沉目光又不一样了。
深邃幽暗的眸子当中,情感复杂。
柔情,痴迷,惊艳,歉意.还有些许道不明的委屈。
方幼眠被他看得有些许不自然。
她从门口进来,喻凛就一直在看她,比起从前越发不加收敛,她每走一步,喻凛的视线也跟着她的步伐而移动。
等她从门口到他的身侧坐下时,他的头也从门口转过来了,一句话不说,还是在看着她。
方幼眠清咳一声,男人的睫羽动了动,眸色微闪。
确认喻凛是回神了,方幼眠这才将和离书拿出来放到两人之间的檀桌上。
男人的视线再次随着她的动作而落到了和离书上。
他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祖母的手笔。
有他的落笔名讳,以及户部的官印。
喻凛为官至今,审过无数撒谎的犯人,其中不乏巧言令色的高手,这一份和离书他只是过眼看看就知道是否真假。
的确是真的,不是伪造的文书。
他和方幼眠真的和离了再没有姻亲上的维系。
自此以后
她在三年前悄然无声出现在他的身侧陪了他一年不到如今又在他不知情的情境之下离开。
这叫他情何以堪如何能够坦然接受?
一想到将来她与他再也不会有交集或许还会遇到属于她的姻缘和别的男子举案齐眉与那人做亲密的事。
那人会尝到她的粉唇会捏她的雪软还会携她共赴入她云雨。
她会在受不住的时候攥着那个男人的臂膀。
面上滚着香汗水眸噙着泪娇怯怯喊那个男人夫君。
或者还会给他一些回应让他轻柔一些慢一些不要这样不要那样
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单是想想他都觉得胸腔快要爆炸了那团无名的怒火烧得四处横生在他心上乱窜。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能让那个男人出现!若是在他的掌控之外真的有了这个人.
喻凛敛下睫指腹攥紧和离书眼底泛起可怖的阴森寒冷“.”
他知道即便接受不了面上也不能露出一丝抗拒和躁意否则定然会遭到她的排斥便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就像他内心的想法他想要将她捉起来囚禁起来控制在他的股掌之上。
这样的想法生出来喻凛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克制着自己绝不能这样。
这样会将她和他之间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喻凛尽力平复了心绪不能去想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情他竭力稳住心神闭眼又睁。
然后方幼眠看到男人面不改色撕了她的和离书。
就像是撕毁那日的欠条一般撕了一个粉碎不比那一日更碎几乎成了齑粉。
“你”方幼眠惊而皱眉。
“你怎么能撕了?”
“碍眼。”男人道。
方幼眠“.”和离书已经碎了想要拼凑粘合已经不可能不过户部已经过了官府那边都有名录她可不怕。
方幼眠缓和心气“你要撕就撕罢。”
喻凛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因为户部戳了官印这份和离书的效用不
大。
“眠眠.”
方幼眠等着听喻凛要跟她说些什么。
实则之前的话都说尽了,如今再翻出来,不过是重复而已。
“你为什么还愿意见我?”他想知道这个。
本以为她会跟昨日一般避而不见。
“总要对你有个交代。”毕竟昨前日与喻凛还在行鱼水之欢。
“交代.”他低喃思忖这句话。
到底是他松于防备了,回想那一日的她被他抱到了腿上却不抗拒,又问他高不高兴,都是故技重施而已,就跟上一次让他去办籍户时,对他所用的计谋一样。
他太受用,当时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却还受到蒙蔽,沉溺在温柔乡中。
难怪别人说美色误人,从前他还不以为意。
自己个栽了才知道厉害。
“眠眠要对我交代什么?”他心中已然有了些许成算,她会跟他说些什么。
真听到她开口说日后便互不相干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像是有刀片在刮一般,不一会就变得血迹斑斑了。
所谓的刀片,便是她那些无情的话语幻变而成。
为什么啊?
她是怎么做到下了床榻就恢复冷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根本就不认账。
明明在床榻之上,还喊他夫君,哄了几下,又喊他喻云瞻,如今倒是好,张口闭口都督大人了。
不是说自古男子薄情,怎么她也这样薄情?
“所以.做朋友也不成了么?”先在她身边落一个身份再谋划。
若此刻明了他的心意,说他要对她穷追不舍,绝不会真的放手让她离开,她定然会将他给驱赶出门去,说不定还会跟之前一样闹的难看。
若是以朋友之名,进入这座宅子,看见她的脸,留在她的身侧,这倒是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法子。
“自然是成的。”方幼眠颔首,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也不想和喻凛闹得难堪,他能不纠缠便是好的了。
况且弟弟还在京城,即便是和离了,与喻家那边也得留存一个好体面,同在天子脚下,终归会产生交集,抬头不见,低头见。
“好。”喻凛敛下心中的思绪。
“但愿眠眠待我之心一如之前,不要因为和离
便厌倦了我将我拒之门外。”
方幼眠只是笑“.”
见她不答话喻凛又追问“可以吗?”
“既是朋友自然可以。”
“好那就不要再提什么欠不欠的了从前我与妻弟.”见到她因为称呼而皱眉喻凛很快便改了口吻。
“我赠与阿洲与时缇两人之物是我当时为姐夫的心意况且你在家中操劳多年不曾拿走一分一毫合该我补偿给你.”
“不用。”在他的意料之中提到补偿她果然是拒绝了。
“既然不用那就不必算了。”喻凛趁势而言“就这样好了不要再提什么欠条。”
“若是眠眠.”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我还可以叫你眠眠吗?”
若是不可以他定然要据理力争那陆如安和吕迟叙也占着她的好友之名为何他们能够叫她幼眠妹妹。
她要不依那他定然也要博取一个幼眠妹妹让她不可以区别对待。
真是按着年岁来算她自然是妹妹了。
方幼眠欲言又止终归喻凛是叫习惯了眠眠就眠眠吧.
不过一个称谓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看着喻凛的神色方幼眠有种莫名的预感若是她不应允他定然不依。
怕多事费口舌她不想纠缠。
“好。”总算是听到了一句欣慰的话。
“既是朋友眠眠日后便换我云瞻吧若是称呼都督大人未免过于见外。”
“云瞻?”前两日喻凛才在床榻之上
思及此不免想到那些事。
方幼眠甩掉思绪许是因为她不常唤他表字的缘故从前虽然喊夫君更亲密些可在方幼眠的心里夫君那两个字就跟唤东家掌柜的没有什么区别况且她之前是喻凛的妻子这样叫他很正常。
都和离了叫他云瞻未免有些
见她意踌躇喻凛又补充道“若是唤云瞻不成便叫云瞻哥哥罢总归我的年岁大了眠眠一些。”
“啊?”她措不及防愣了。
为什么要叫云瞻哥哥?这不是更亲密了。
她还在犹豫。
男人心里的酸泡泡咕噜咕噜翻腾起来“我是见眠
眠喊蜀地节度使大人的儿子,吕家大公子,也是称呼哥哥,这才想让你也如此唤我。
“不可以吗?他又来了。
云瞻哥哥四个字,她怎么都喊不出口,最后妥协,“还是云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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