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就这般凝滞良久。
“你又在胡说什么?”
一声怒喝惊起山中鸟雀,扑棱着双翅,啪嗒啪嗒,冲向云霄。
“我怎么胡说了?”清渺上前一步,指尖抵着鹤放的胸口道,“就是你,就是你勾引我的,你休要否认。”
“本将军何时勾引过你?”
清渺梗着脖子,愤愤道:“就是你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
见鹤放一脸鄙夷,清渺接着补充:
“你手指一勾,袖口一引,我被你勾引掉到这里了。”
“……这怎么能叫勾引?!”
“这不叫勾引,这叫什么?!”
达恭仁看着他们二人争论,面无表情地将第二列字划去,再次提笔。
——期间,“勾引”天界水雾……
“你敢写?!”
鹤放瞪向他,目光似刀,能将他一片一片活剐了。
达恭仁识趣地停笔,垂下头,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待着二人商议结果。
鹤放望望天,再看看地,万般无奈堵在胸口,真是一口气不来。最后看向清渺指着他胸口的手。袖口太长,只露出了一节手指。
他抬手,将其拂至一边,无奈道:“你若不会说人话,就别开口说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清渺道。
她看着鹤放的脸由青变白,再由白变青,而一切的情绪最后都化作一声长叹。
他拂袖道:“罢了,本将军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从哪来便回哪去,莫要耽误了我的正经事。”
“你搞清楚,不是你跟我计较,而是我跟你计较。”清渺急了,又道,“是你把我勾引下界的,你要对我负责任。”
鹤放盯着她打量片刻,勾起嘴角,嗤笑一声,步步逼近。
“那你说说看,如何对你负责?”
“你把我送上天,再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
她可不想被点化,还是在天上飘着更舒坦。
鹤放双手一摊,吊儿郎当地说道:“你都跟我下来了,难道之前没想到我是下凡历劫的,现在自然没有灵力。”
“那我怎么办?”
“你就待在这里呗。”
鹤放说完,转身便要走。
“哎,你等等。”清渺环抱住他的胳膊,急道,“我怎么能一个人在这里?我刚化成人形,未受天界灵气熏陶七七四十九日,也未登录在仙册,半点灵力都没有。要是没有将我点化的神带我上天,我就永远回不去了。”
鹤放想将胳膊上这个狗皮膏药甩掉,试了一下,居然还没成功。
他瞥了一眼达恭仁。
那人倒是没有如他所想,兢兢业业地记录着他们的一言一行,正斜倚着树干,怠惰打着哈欠,见到他看自己,急忙闭上嘴,硬生生将打了一半的哈欠憋了回去。
“本将军下凡历劫,怎能被你这个无名小卒打扰?”
“是你带我下来的,你便要把我带回去。”
“你想得美。”
清渺气呼呼地看着他,眼见讲道理没用,想着刚才震慑他的方法,攀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就要上嘴。
这次,鹤放倒是反应极快,立马捂住她的嘴。
“不许亲我。”鹤放道,“长嘴是用来说话的,不是用来威胁人的,听、懂、了、吗?”
清渺说不出话,只好发出“呜呜”的声音
鹤放被她缠得头痛,松开手,随口敷衍:“那这样,待我历劫成功后,便来这里寻你。”
“你休想让我在这里等你。”清渺像水蛇般缠在他的胳膊上,“你若是当陈世美弃我而去,我也飞不到天庭贴榜寻你。”
鹤放再次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再说话了。”
她的半张脸都被遮住,唯露出一双眼睛。
圆圆的杏眼刚刚还充满着迷茫,现在却是无比坚定,势要和他纠缠到底的坚定。这个被他点化的小仙连人事都还未通,脾气倒是挺倔。
“我答应你,行了吧。”鹤放无奈妥协。
听到他同意,清渺双眼一弯,溢出笑意。之前她听说过烈女怕缠郎,看来真真是没错。就算反过来,也能奏效的。
鹤放将手抽回,缓缓道:“你若是要跟着我,那就跟着吧,不过性命我是不担保的。若是没死,待我历劫之后就给你带回天上。你若死了,那……便死了吧。”
“你怎么能视人命如草芥呢?”
“你是人吗?你若是人那就在人间待着。”
“你也不是人,糙毛鹤。”清渺插着腰反驳道。
鹤放头上戴着银冠,绾髻束发,发丝略微凌乱,更显不羁。
“本将军是神。”
鹤放仰起头,瞥她一眼,颇为倨傲。一种虎落平阳还是小老虎,而不是小狼狗的自信。
他似是不欲再与她继续无谓的口舌之争,开头问道:“著录仙官,我要历什么劫啊?”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转头一看,那人竟倚着树睡着了。
鹤放:“……”
“达仙官!”
达恭仁身体一抖,从睡梦中惊醒,立马拿起笔斗。
“将军想要改哪里,我改,我改。”
鹤放长叹一声,突然觉得历劫可能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我刚刚问你,我要去哪里历劫。”
“哦,哦。”达恭仁晃了晃脑袋,从袖中掏出一个卷轴,展开后,念道,“将军需过完人间玄门捉妖师的一生,直至期颐之年。”
鹤放还在等待着下文,达恭仁却已经将卷轴再次卷好,放入衣袖。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达恭仁的眼睛。
“没……没了?”
“没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让他下凡,没有让他征战沙场,没有西天取经,仅仅体验玄门人生。就算是捉妖师,也没有降服万年老妖的要求,好像就是在人间做着他的本职工作,平平淡淡,活到一百岁便可。
都不是杀鸡用牛刀,而是杀虫用牛刀的程度。
就像是强制他在人间休假一般。
清渺垂头看看胸口衣襟上那黑鞋印,又想起下凡前天帝的怒骂。
——混账!
——你滚下凡去,给朕好好反省。
“啧啧啧。”清渺在一旁摇着头,火上浇油道,“看来天帝只是想踹你。”
鹤放瞥她一眼,自顾自道:“也好,这样我还能早点回天庭,继续上奏。我就不信,陛下回回都要把我踹下界。”
而后,他转头巡视一圈,问道:“我现在半分灵力都没有,怎么当捉妖师?怎么进玄门?这座山上有修炼的地方吗?”
“这座山上没有,将军需去中原,进入山河堂。”
“那走吧,先下山。”鹤放说完,转头看向清渺。
“你别动将我丢下的脑筋,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清渺警觉道。
鹤放面色平和,似乎对她说话的方式已经怪不怪,都懒得纠正她。他弯腰将靴子脱下,扔到她的面前。
“鞋穿上,衣服也穿好。”
清渺整理好领口,将衣带再次系紧。
“将就片刻,下山再买新的。”说完,鹤放又急忙补充道,“跟在我身边,好歹不能衣衫不整。”
“哦。”
他负手下山,没走几步又转头叮嘱:“以后记得穿衣服。”
“我又不是故意不穿衣服。”
看他又要唠叨,清渺急忙道:“知道了,知道了。所以,片刻是多久?”
“片刻就是马上。”鹤放道。
过了很久,清渺才知道人口中的“马上”都是骗人的,神也一样。
直至众星朗朗,一弯勾月悬于半空,他们还没走下山。
“我不行了。”清渺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走不动了。”
她都飘了几百年了,现在突然多了两条筷子腿,走路都是七歪八扭的样子。加上山间土地泥泞,下坡路极为难走,根本走不快。
鹤放停住脚步,转身道:“你这般懒惰,怎能跟着我历劫?”
“是,我懒惰。若不是因为某人,我还懒惰地飘在天上呢,哪里需要受这等罪?”清渺用手撑着地,气若游丝道,“而且这具身体让我很不舒服。”
鹤放双眼一眯,没有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这里。”清渺指着肚子,“从刚刚开始,这里就叽里咕噜地叫唤。”
“你……该不会是饿了吧。”
“饿,这种感觉就是饿吗?”
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饿,她颇为新奇,“那我能不能尝尝蟠桃?”
“不能。”鹤放干脆利落道。
“难道你就不饿吗?”
“本将军是神,自然不会贪恋口腹之欲。”鹤放道,“我再跟你强调一遍,你不可耽误本将军历劫,坏了我的大事。”
“你整日不就是待在天上的军营里嘛,能有什么大事?”
“你还知道不少啊。”鹤放双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道,“既知道本将军,就应知道本将军自任命之时,就誓要诛戮魔尊,踏平魔界。为苍生除害,成先人未成之霸业,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咕噜——
闻声,二人陡然一愣。
清渺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神情,小心翼翼道:“你……这也是饿了吧。”
“当然不是!”
鹤放立马否认,可这话音刚落,肚子就像是在回应他一般又响了一声。
“……”
这打脸也忒快。
“那个……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清渺试探道,“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啊。”
看着鹤放投过来眼神,清渺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却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鹤放双唇紧抿,沉默良久,而后拂袖转身。
“哎,你干什么去?”
“给你找吃的。”鹤放没好气道。
还给她找吃的。
嘁,这嘴硬的糙毛鹤傲娇些什么。
不过事实证明,这糙毛鹤除了嘴硬,还是有别的优点滴。
比如,捉鱼。
待到鱼汤下肚后,二人撑到直不起腰,一人倚着一棵树休息。
“鱼有些腥气,但是汤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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