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阅大概是真不介意那些规矩,连新朝名字都起得很随便,既是在夏天登基,便以“夏”为国名,年号“启元”。
那些仰头望着夜空,掐着手指念天干地支,推算祥瑞吉兆,来选国名的钦天府大臣们一听新帝选了“夏”字,愣了片刻,又开始赞圣上英明,从各个角度夸这个字多么好。
如今新帝登基,天下既平,山河稳固,朝廷便能以全力对抗西夷蛮族。西夷骑兵几番攻新阳不得,又听闻新朝建立,立刻撤兵西去。
然而他国领土,可不是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计无伤率领三万大军出城追击,不仅收复了怀州、丹古二地,竟还越过荒漠天堑,直达西夷蛮族腹地。
西夷族退无可退,西夷王献出全族之宝,率领一众西夷王族脱下华衣繁饰,赤脚跪在计无伤马下,五体投地,悲声恳求:“伏乞上朝怜留微命,西夷愿为臣奴,永世朝贡不怠!”
新朝方启,什么都缺。计无伤没有客气,不仅拿走了所有东西,还带走西夷王最小的儿子作为人质。余下的王子公子,全部成为刀下亡魂。
他对西夷王说:“你死后,你的儿子会回到西夷,继续做西夷王。”
西夷王垂垂老矣,不可能再有儿子。而奉京归来的懵懂稚子,也当不了西夷王。他是要西夷大乱,给新生的夏国创造修生养息的时间。
这么明显的意图谁不清楚呢,但阶下之囚没有拒绝的余地。西夷王看着满地儿孙的尸体,内心悲痛欲绝,却还是要叩首谢恩。
也是这年秋,前线捷报传来时,后宫内,刚当上皇后不久的裴依寻诞下一子。唐阅本来是不信那些的,可这两件事撞在一切,使得他坚持认为自己的小儿子是祥瑞之子,还以“元瑞”为名。
臣子们也顺着他的意思,恭贺新出生的小皇子。唐阅越发飘起来,一高兴,立刻大赦三年。
裴依寻听说后,赶忙把人叫过来,各种暗示他,对孩子们不要偏心。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兄弟阋墙,骨肉相残。
她才生产没几天,靠在床头说话都有些虚弱。唐阅不想她太累,拉着她的手宽慰道:“阿寻,我那是高兴。曈曈出生时,我不在你身边。灿儿出生时,你我吵得厉害。等到瑞儿出世,我终于能弥补一下当初的亏欠。这三年不是为瑞儿赐下的,也是为曈曈和灿儿。”
裴依寻生出一丝甜味,却还是板着脸道:“你要是真觉得亏欠孩子,就多陪陪他们,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
“我亏欠的不止孩子。”唐阅望着她,满目柔情,“还有你。”
裴依寻心一颤,他忽而露出一抹微笑,将她背后的被子取掉,扶着人慢慢躺下,柔声嘱咐:“阿寻,以后你都不会苦了。至于现在,先好好休息。”
这一个“苦”字,是她五年无望的等待,三年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涯。裴依寻只觉得不安,吃了那么苦,谁还敢信这份甜。唐阅起身离去,她突然他的衣袖:“别走,我心里不踏实。”
唐阅看了她一眼,折身回来坐下:“那好,我陪着你。”
裴依寻终于放心了些,慢慢睡去。一觉醒来,唐阅在床头摆了一张小书桌,埋头处理那些政务。那么认真,竟不知她看了他许久。
她想起过去用草折毛毛虫吓他的事,不禁弯起唇,若现在给他肩上放一条毛毛虫,就能吓到他了吧!
......
启元二年,计无伤大败西夷凯旋。皇帝龙颜大悦,问其要何赏赐,他却只求了一个恩典。
“请陛下准许臣,辞官归故。”
唐阅知道留不住他,准了他的请求。天下太平,菩云子心愿已了,也该走了。临行前,她来到皇宫里见裴依寻最后一面。
这个时候,裴依寻正御花园里,忙着给自己的葡萄修剪枝叶。见她从远处走来,立刻放下剪刀,喜笑颜开:“道长,你们打仗回来了?”
菩云子回她一个笑容:“怎么样?这个皇后娘娘当的还习惯吗?”
裴依寻望天一叹,缓缓说道:“说不上习惯,感觉和宫外没什么差别。每天照顾一下我的葡萄,看看闲书,四处走走,催一下曈曈的功课。”
菩云子却听出她语气里的一丝惆怅,瞧一眼她前面的土地,随即道:“皇后娘娘,请你向前迈一步。”
前面是一片泥地,才浇过水。裴依寻有些犹豫,但还是踩上去了,有些疑惑道:“道长,这有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只是告诉你,你可以走这里。”菩云子说着,踩着那片泥地走到她前面,旋即转身,眉眼弯弯:“皇后娘娘,你能走的不止青石路,你能做的事,也不只那些。”
裴依寻骤然明白过来,眼里的光却淡了下去。她垂首望着自己的鞋尖,只一步,就沾了些泥,不禁低声道:“可走这里,会弄脏鞋。”
菩云子依旧说:“鞋子脏了又如何,你依旧是无可指责的皇后。为一双鞋子,困住双足。娘娘,这亏本买卖,你不会做吧?”
裴依寻心里有些动摇,还是低头不语。菩云子望一眼天色,回头说道:“娘娘,我今日来是与你道别的。”
“你要走了?”裴依寻猛然抬起头,似有些不信,“可你不是——”
“那些不是我想要的。”菩云子说,“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以前失去的,正要去拿。”
“拿什么?”
“一具云游四海的自由身。”
裴依寻闻言一愣,她已经走远了,只剩个声音在御花园里回荡:“娘娘,作茧自缚,还是破茧成蝶,全在你一念之间......”
——
奉京城外,一个虬髯魁梧汉子牵着马儿走在官道上,他背着一个小包袱,穿着灰扑扑的布衣,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百姓。但他牵着的马儿毛色发亮,四蹄行步稳健,显然是匹价值不菲的宝马。
这么一块宝贝露在外面,很容易遭人惦记。这不刚转进一个山谷,路边就蹦出几个无赖,挥着棍棒道:“跟了你一路,总算到这儿没人的地界!识相点,把你的马送给哥儿几个,否则一定要你好看。”
汉子目光一沉:“不远就是奉京皇城,你们在这儿拦路抢劫,就不怕官府收拾吗?”
为首的无赖当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废话!我们要是怕官,会在这里打劫吗!”
这些笑声好像惊了马儿,它稍微打个嚏,点点前蹄。汉子立刻抚摸马儿鬃毛,同时说道:“抱歉,掠影跟了我许久,恕我不能忍痛割爱。”
“那你就等死吧!”无赖大吼一声,率先捞起长棍朝汉子打去。可奇怪的是,那么粗的一根棍子迎面劈下竟半点声都没有。无赖心生好奇,仔细一瞧,才发现自己的棍子早已断成两截。
一道声音自边上山林里响起:“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动手,和他打,死的是你们。”
话音刚落,林子里就飞出一道倩影,似仙女样儿,款款落到无赖们面前,再嫣然一笑,无赖们瞬间呆住了。
“麻烦让个路。”仙女说。
无赖们赶紧让开,可反应过来了,又全堵路上想要调戏一下这位貌美的小娘子。殊不知,这位漂亮的小娘子,比后面那位虬髯汉子还厉害。不过几招,这些无赖全趴地上被打得哭爹喊娘。
姑娘收拾完无赖,又回到虬髯汉子面前:“计将军,刚才为何不躲?”
没错,这位虬髯汉子就是前些日子才辞官的征西大将军计无伤。而提出这个问题的姑娘,则是与裴依寻对话的菩云子。
计无伤面色淡然,独自牵着马儿离去,说道:“我在想道长跟在计某身后,何时会现身。”
即便被人戳穿,菩云子也没半分不好意思,甚至十分坦然道:“你我做过敌人,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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