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兰镇上的时光平淡而宁静。田里的秧苗插好了,地里的草锄了,菜苗刚发起来,正好得几天空,许木匠叫起村里的劳力们去山里砍树。他需要木料,众人想要柴火,可谓一拍即合。
唐阅也去了,早出晚归。裴依寻清闲了许久,终于有点事做,天不亮就开始做饭,中午又和其他女人们一起,去给山里的男人们送饭。
金乌挂山时,灶台上的炊烟升起来。她和女儿守着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等着院门前的一声“吱呀”。
她很喜欢这样的日子,白日不用操心吃穿用度,夜里不用担惊受怕。无事时,就去桥那边的坝子上听听八卦。
不过唐桑曈对这种生活还有些微议,她希望能保持爹爹做饭的传统,每天花言巧语,想着法儿劝母亲远离厨房。不过她一顿夸反而激发了裴依寻对做饭的热爱,激动地表示以后要继续给女儿做饭。
再来因为那场刺杀,城里风声紧了。清兰镇的百姓们害怕进城后惹上什么是非,便十分有默契地不去了,但八卦还是要谈的。
据说城里死掉的那个人是京城里的大官,惊动了哪个皇子爷,就要来郦阳调查。
这事裴依寻没兴趣,她更喜欢听周老七家的媳妇和许四爷家的三郎两小无猜,因为八字不合,嫁娶他人,然后藕断丝莲一起私奔的事。
好不容易听完整个故事,裴依寻赶紧拿回来和唐阅分享。
夜里,油灯里的油已经烧掉一半,夫妻二人对坐在床上。裴依寻说完故事,兴奋依旧不减,缠着唐阅问:“哎,你说他们两个可怜人会去哪儿?”
“可能死了,要么活着。”唐阅有些心不在焉。
裴依寻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重重拍了下他的肩:“喂!天还没黑我就开始讲,说了这么多,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我问你一句,你还这么敷衍我!”
唐阅抬起眸子望向妻子:“阿寻,我在听。”
“你听个屁呀!”裴依寻这样子丝毫看不出曾经是个千金小姐。
“我真的在听。”唐阅又道。
裴依寻却是不信:“那好,我问你。许四爷姨母的堂哥和周老七家媳妇云彩是什么关系!”
“祖孙关系。云彩父亲是许四爷姨母的堂哥的二儿子。”唐阅回答的很流利。
裴依寻一时哑口,接着不服气道:“你也是镇上的人,自然熟悉他们关系,我再问你,许三郎十岁那年和云彩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一起去河里捉虾,云彩被水蛇咬了,许三郎走了三十里地,把人背去城里看大夫。”唐阅总结得比裴依寻讲述的都还要清楚。
裴依寻没有刁难到人,心里不禁有些郁闷,往床上一倒:“切!没意思。我睡觉了。”
唐阅慢慢躺在她背后,搂住人,蹭着乌黑的秀发,声音低沉:“阿寻,我有件东西想给你。”
一听有礼物,裴依寻马上转个身,眼睛都亮起来:“是什么?”
长夜暖灯,夫妻二人同枕相望,那么近,都能在对方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影子。但就算是这么近,裴依寻依旧没察觉唐阅眼中的不忍,只感到手上一重,突然多了件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人立即弹起来,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是......金条!”
唐阅跟着起身,望着惊讶的妻子缓缓点头。裴依寻两条柳眉蹙起来,赶紧抓住唐阅的双臂,一脸紧张道:“唐阅,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五年是不是做贼去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这一块金子,都够裴依寻活两辈子的了。
可唐阅没回答,而是移开目光,语调低沉平静:“阿寻,我要走了。”
桌上油灯闪烁了下,裴依寻有些没听清楚,睁着一双大眼睛问:“你说什么?”
唐阅道:“院里的柴已经劈好了,够你们烧大半年。镇上人家我都打过招呼,就算我走了,也没人敢来欺负你。有了这根金条,你也不必外出操劳......”
话还未说完,就被裴依寻打断:“唐阅!你有病呀!”
她攥起手中金条,狠狠砸向唐阅,盛怒骂道:“你个没脑子的是不是认为自己考虑的十分周全!你一走,家里就剩我和曈曈,孤儿寡母的,守着一块金子,你是生怕别人不来抢我们吗!你留下来呀,还要出去做什么!”
唐阅反手扶住她的肩膀,试图使人安静下来,又沉声相劝:“阿寻,你听我说,我必须走,你等我,这一次不会太久的。半年!不出半年,我一定回来接你和曈曈——”
“我不要!”裴依寻奋力推开他,歇斯底里喊着,“你上次也也是这么说的,可我整整等了五年!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半年后会回来,万一这次你又消失五年呢,甚至有可能更久。”
说到最后,她眼里已然蓄满泪,声色哀婉地乞求:“唐阅,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了,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从早到晚累死累活,却还要忧心明日怎么活下去。”
唐阅目露不忍,却没改变心中决意,正要开口,裴依寻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哭着说道:“唐阅,我后悔了,我当初就不该逼你出去。我们一家人不是在清兰镇活得好好的吗?干嘛还要出去受罪呢?算我求你了,不要走,不要走......”
五年前,是她哭着闹着追人出去,如今又是她哭着闹着求人留下来,倒是怪哉。
但变了的人岂止她一个。
五年前,经历父死母丧家破人亡的唐阅拖着满身的伤来到郦阳,心里一片荒凉。他连是否还要活下去都不知道,却有了一个娇滴滴的妻子,和一个新的家。虽然不及葵中的富丽堂皇,但小巧温馨。漂亮娇弱的妻子会抱怨一切,就是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总是偷偷注视他,然后红着脸低下头。
他如一只失去旧巢的鸟,只想躲在新巢里安抚疲惫的心。可最后还是耐不住妻子的劝说,走出去闯荡。
只是人能回来,过去的日子却回不来了。唐阅抱着颤泣的妻子,紧抿双唇,目光越发深沉,许久后,终是叹出一句:“阿寻,等我——”
“我不想等!”裴依寻哭声悲切,单薄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我不准你走!”
“阿寻——”
“你不准走!”裴依寻大叫起来。
她从唐阅怀里挣脱,清秀的脸上挂着两道晶莹的泪痕,可怜又决绝,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敢走,我马上抱着曈曈从清兰桥上跳下去!反正我不想过以前的日子了,倒不如死了干净!”
唐阅神色一震,转而垂眸陷入更深处,越发叫人难以捉摸:“好,我不走,我们一家人以后都在一起。”
听到这话,裴依寻长长松一口气,像是失去所有力气般,倒入唐阅怀中。
前世里,父母总是教导她,做人必须独立。然而来到这里,裴老爷不需要一个独立的女儿,只需要一个漂亮体贴的花瓶。她学了很多东西,全都是哄男人高兴的。
裴依寻不愿哄人,也别无所长。
她靠在唐阅胸膛上,犹如靠着一堵坚实的铜墙铁壁,擂鼓般的心跳声从铜墙铁壁里传来,周遭的气息越发炽热,烫得人脸颊绯红。
唐阅的手探进她衣物里,落下一个绵长而霸道的吻。灯火摇曳,在一声破碎的呻吟中彻底熄灭。
——
次日,天蒙蒙亮,公鸡还没打第三道鸣。整座清兰镇都沉浸在寂静之中,风不动,人无影,一点声音都没有。青山悠远,苍幕沉肃,无形的凉意在空中弥漫。
唐阅穿上玄衣,头戴斗笠,恰是归乡时的打扮。几个细微的叮咚声,一些碎银被他放在桌上。
突然间,寂然无声的屋子里响起一声悲叹:“你还是要走呀!”
唐阅目光一颤,骤然回身,就见裴依寻披着被子坐在床上,神色落寞哀怜。
“既然留不住你,就让我送送你吧!”她说完,也不顾唐阅的答案是什么,就开始穿衣下床。
唐阅立在一边沉默着,压低的斗笠遮住了他的双眸,叫人看不出他所想。裴依寻收拾完自己,又看向唐阅,不禁微微蹙眉:“你就这样出去吗?”
“嗯。”
“那怎么行!你是要出远门的,怎么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裴依寻一边埋怨,一边给他收拾出几件换洗的衣服,还去外边橱柜拿了几张昨日新烙的饼,细细用油纸包好,一并装入包袱交到唐阅手上。
她轻叹一声,试图缓和情绪:“我其实猜到了你要走,上次你走时,也劈了满院的柴。所以这几日做饭时,我每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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