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川上曰:‘去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岁岁撑着脑袋,机械地念着作业题,然后吐槽道,“为什么会有文言文这种反人类的题啊——救命啊,这谁看得懂啊——”
去者如斯,不舍昼夜。转眼已经过去三年了。
这三年里,他拓展了好几个广东方向的客户,加上越州杭州常有来往的客户,接到的订单量不少,他们自己的厂里做不过来这么多量,还经常需要去找其他的工厂来做订单。
蒋小龙跟他商量着,在厂里空余的空间又添了两张机器。
虽然08年的世界金融危机影响很大,但更多是对外贸出口方面的影响,庄凛主要做的是内销的生意,有点影响,但没太直观地感受到落差。
今年的生意到现在又开始有了起色,蒋小龙跟高晓琴就在考虑要不要把隔壁的厂房也租下来,扩大生产。
租厂房,买机器,又是一大笔投资。这几年赚的钱还不一定能还贷款,如果要继续扩大生产,这些钱又得重新投进去。不过就算要扩张,也得等到明年了。
庄凛逐渐能明白,为什么像许观言、严天华这种资产已经上千万的大老板还总是会说没钱。因为像他们这样做生意的人,一大部分钱都在厂房跟机器上了,至于流动的那部分资金,比如那些客户未付的订单货款要付清,短的要几个月,长的得要几年。
因为有些客户就喜欢拖欠账款。庄凛渐渐体会到了讨债人的心理,也在每年年底成为了讨债群体的一员。一般到年底还没结清货款的客户,庄凛都先电话过去笑笑谈谈,如果是本地的客户,还会带着烟酒上门去送个礼,也能顺便催一下结款。
不过难免也会遇到那种不规矩的客户,钱欠着不给,打电话电话不接,上门去人又不在。遇到这种老板,年底时候得三天两头去碰运气,一撞见人,庄凛就得硬话软话磨上半天,比扯牛皮弹棉花还要麻烦。一般这种还都不是什么大笔的款项,就几万块钱,比那种十几万的要回来还要犯难。
去年年底的时候,庄凛把印染厂那里的五万块钱拿了出来。
因为最开始这一小笔钱也是同着王兴华那部分大头跟进去的,庄凛要拿出来的时候王兴华也没跟他扯什么皮。王老板在钱货上一向来是很干脆利落的。
其实这些年印染厂赚的钱不少,相应的分红也都没缺庄凛——但这五万块钱夹在这么个大厂里实在不起眼,印染厂方面的生意也好,员工安排也好,他都参与不到,这五万块钱不如拿出来周转自己这边的生意。
显然王兴华也有自己的考量。除了庄凛的五万,另外一户人家最初投的三十万他也并掉了。
也是正巧那户人家想要撤资出来,至于撤资的原因,还是起于一场事故。
当时是冬天,天气特别冷。工厂里用来给布料定型的蒸汽锅炉运作完之后里面很暖和,跟开了空调似的,所以天冷的时候工人们经常会坐进去取暖。
有个操作工忙完之后就躺进蒸汽锅炉里面休息去了一会,没多久,另一个操作工来喊他干活。喊人喊不动,外面那个就开玩笑说,再不出来他就开开关了。里面的人也知道是开玩笑,并没当回事。于是外面那个就把锅炉的门关上,拧开开关,打算吓唬他一下。
可就是开这个玩笑,开出了事故。
其实开关拧开一下就关掉了,总共就一秒钟。但谁都没想到,锅炉里面气压高,升温很快,开关就那一下的功夫,里面的人直接快熟了。
救护车送到医院去抢救,伤者的食管什么的全烫坏了,都要开刀手术。
这两个操作工分别是出资的两户人家的亲戚,本来关系还不错,一下子成了反目的仇人。两家人也是没法继续合作了,其中一户人家就打算着把出资的钱拿出来去做外贸了。
王兴华正好是拿得出这些钱的大老板,印染厂的生意还在往上走,他自然想多占一份资。
两边一拍即合。
庄凛不掺和印染厂里那些事,但也总是能听到印染厂里出事故的消息。
前段时间就有家印染厂有个老员工被化学药剂烧伤了,大概就是上个月的事情。
工业染色经常要用到化学品,从染缸机器的管道里倒进去,一般来说熟练的老员工干这个都得心应手,出不了什么错。但不巧就在那天添加化学品的细管道堵住了,八成是因为机器年久,管道里沉淀物太多,给堵上了。
熟练的操作员当然知道酸碱中和反应——既然里面是酸堵住了,那就加点碱进去,中和反应一下就通了。
理论上是成立的,但管道太细,中间酸碱能接触到的反应层只是一小部分,下层的酸照样下不去,中间的化学反应又产生了大量的气体和热量,于是化学品一时间从出口喷了出来,直接灼烧了操作员的皮肤。
印染厂里类似的事故层出不穷,两相一比,确实是化纤厂的工作安全得多。化纤厂里受伤,顶多就是勾刀划伤了手指头,贴个创可贴就行。
这会儿庄凛的右手食指指腹上就有一道伤口,不深,所以连创可贴都没贴。他捏着手机坐在客厅,看着短信的界面正在出神。
岁岁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到庄凛旁边问:“大哥,怎么说呀?我哥他说回不回来啊?”
“他说有事,不回来了。”庄凛回过神来。
半小时前,他给陈暮云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大概是有事在忙。
果不其然,陈暮云刚刚才回了个短信,说才看到有电话。庄凛问他国庆节回不回家,要不要去接。陈暮云说不回,学校里有事。
短信消息就断在这里了。
庄凛低头给陈暮云回了个“好”。
“啊——国庆连着中秋,这都还有事啊,上大学也太惨了。”岁岁不太开心地嘟嘴呼了口气,把额头上几根刘海吹得直翻,“大哥你也要忙,我哥他又不回来,放假就只有我一个人,好没意思。”
庄凛收起手机,跟她说:“最近忙,等我有空了就带你去玩。”
“我才不信。每次都这么说,你们大人一个两个,哪里能有空啊?”岁岁撇撇嘴抱怨。
庄凛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假了,跟同学出去好好玩,钱不够了跟我说,注意安全,别乱花就行。”
岁岁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没能抵挡住金钱的攻势。她收下钱,朝庄凛谄媚一笑:“还是大哥好。男人嘛,青春正当时,还是得赚钱搞事业,哪能总是出去玩呢?”
“少学些有的没的。”
“好的,得令。”岁岁比划着朝他敬了个礼,然后溜进了自己房间。
庄凛看着岁岁的背影,小姑娘长高一大截了。
岁岁就是在这半年里开始发育的,个子一下子拔了起来。庄凛记得当时还闹了个小笑话。
女生青春期的小尴尬在上半年岁岁读六年级的时候,第一次拜访上门。大多数女孩子在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或早在之前,会由妈妈告知状况和应对措施。
但岁岁没有。
家里两个都是哥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一直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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