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锦簇,春色如风,她穿着金缕衣,穿花而过,对岸拂柳岸上,双亲含笑望着她。
她以为,她会永远这般幸福。
府邸进了新人,娇媚如紫百合,让高大的父亲流连忘返,让温柔的母亲扭曲了容颜。
次年春日,娇儿啼哭落地。
母亲日日烧着烛火,将她按到炙热的火舌前,宛如诅咒般:“为什么是你出生!为什么是你出生!”
某日,长成骄纵小儿的弟弟被发现溺死于荷花池中,口鼻被塞入了淤泥,尸体被挖出来时,还有半截蜈蚣从他鼻中钻出。
举府缟素,她却欣喜,以为能再看到母亲的笑脸,等来的却是灵柩前母亲对她杀死亲弟的指责和撞死在灵柩前的替她谢罪的行为。
往日漂亮的人儿头颅带血,倒在心爱的丈夫怀中诉说着自己的衷情。
寡情的丈夫抱着结发妻子的尸体,终于流下了一滴泪。
失去丈夫所有关注的妻子,一心为爱情献祭,企图用死和临死前的宽厚来让寡情的丈夫记住她。
至于女儿如何,她根本未曾考虑,或者说,从未在乎。
她被关进祖祠,粗粟寡水,日日对着祖先忏悔。
不过短短三月,院中新人又有喜。
她被双亲放弃,躺在风烛摇动的屋内听着怒吼的风,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蜷缩着身子。
转机在宫宴上,窈窕如鸾鸟的尊贵公主温柔地握着她瘦骨嶙峋的手,同她做了好友。
一时间,父亲对她改观,让她多多接近公主。
那年冬日,她第一次见到了如冰雪濯成的少年,他苍白着一张漂亮的脸,眸色清淡,宛若无人在乎的游魂游离在宫中。
皇后有喜,皇帝公主欢喜,他站在一旁,明明笑着,她却能看见他眸间的孤寂。
人海缈缈,她找到了他。
他们是一样的,他们同样被至亲疏远抛弃。
但过了一阵子,她又发现,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怎么能那么坦然接受这一切,并总是一副温和敛礼的模样,心无任何怨怼。
她试图学着他的样子,忍受父亲令人作呕的假面,忍受娇花般的人儿手中牵着幼儿,抚着再次隆起的肚子在她面前扬武扬威的样子。
接到父亲命令的那刻,她没有丝毫犹豫,背叛了那温柔待她的公主。
她无法逃离自己的命运,没有人能将她从地狱捞起,于是她将她已然放弃的宿命安置在他身上,希望他能得到不一样的结果。
可他发现了其中猫腻,救了他母后的腹中胎儿,再然后,他看她,连一贯的温和有礼都没有了,只有漠然。
自以为能成为让他动恻隐之心的人,却将本就生在地狱的自己拉入更深地方,她忘了,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她回了府宅,看见肆意摘她院中花枝玩耍的幼儿,上前推他入了荷花池。
他同在他之前降生的子弟一样,卒于水中。
这次却无人找她麻烦,皆因她那野心勃勃的父亲自顾不暇,为保命,他带着他们灰溜溜地逃出京城,已经死去的儿子,他根本无心分顾。
新的封地荒寂无垠,有的是比她父亲狼贪虎视的人,他们招兵买马,暗自培养势力,根本不将一个空壳王爷放在眼里。
失去所有势力的父亲伏低做小,将已然生得玉立亭亭的她献给了那群人。
每次的屈辱都让她的父亲受益,她咬着牙,心中泣血,眸中恨意越来越深。
碎尸万段对他还是太轻松了,她要让他在最惊喜时回落,然后死亡。
她给父亲下了药,不能人道的父亲只能将希望寄予唯一的幼弟。
这次的幼弟因逃亡早产,身子瘦小,带着沉疴之症。
她并未杀他,而是刻意接近,温柔以待,幼弟懵懂,弃了生母和父亲,只听话于她。
日复一日,他成了她最亲近的人,他明白她的所有伤痛,他愿意奉献一切帮她逃离罪孽。
收到公主信的那一刻,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使计让青云同她一同上了京,然后挑起父亲愈发按捺不住的狼子野心。
她就慢慢等着,等他死于胜券在握之时,死在自己疼爱的儿子手中。
清平郡主睁开眼,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她望着寂寥的寒月,计算着时候,脸上扬起了一个癫狂的笑意。
青云,你实现阿姐的夙愿了吗?
已不知在这地方被囚了几日,但她却不急,因那尊贵公主的手笔,可比她的父亲柔和多了。
寒风忽急,透过半开窗柩,她嗅到了淡淡血腥味。
守在门口的侍女发出惊呼声。
鬼使神差般,她将门推开,看见了那抹如冰雪般的身影。
他听见声响,转头,神色淡漠,只寥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走进了一片雪林中。
而雪林中,是神色焦急,目露担忧的高玉公主。
姊弟和姊弟也是不一样的。
一方是关心担忧,而另一方只有满腔利用。
清平郡主抬头,瞧着漆黑的天色,笑了笑:“原来一开始我们便不一样。”
…………
驻扎营地里,虽失了主帅,但依旧有人主持大局,稳住慌乱的士兵,意图在夜晚便攻破幽州城。
土温瞧着他们样子,暗自收拾好包袱,点燃帐篷,打算逃跑。
梁王的臣属本就看他不顺眼,如今梁王已殁,他留在此处,不仅不会受到重用,还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家底已攒,他自可拿着蛊虫寻一处,自我逍遥。
心中喜然,趁着动乱,他远离帐篷,却陡然听到簌簌的声音。
下一刻,他只觉兜中蛊虫躁动起来,他揭开竹盖,密密麻麻的蛊虫顿时爬满他全身,用细小的口器撕咬他的身躯。
他哑着嗓子喊救命,却扑入了刚刚点燃的帐篷中。
火光冲天,热气扑面而来,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而蛊虫皆从火海中跑了出来,受了刺激,开始在营地里乱窜,霎时间,人心惶惶,他们都没想到对幽州百姓用的手段会反噬到他们身上。
柳婉君收好银盒,看着面前或面色愤怒,或面色心虚的族人,道:“你们既然知道真相了,那便自己选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火光四起的营地。
夜半时分,楼棠月站在燃起烽火的城墙上,看着慌乱成一团的营地,眸色复杂。
陆烨递给她不知从哪里拿的斗篷,道:“失去了主帅,营中便人心各异,不等我们动手,已然尽数涣散。”
接过斗篷,楼棠月仔细打量了半晌,怀疑道:“恐怕不止是人心涣散那么简单。”
“不管城下情况如何,无论如何,明日都能做个了断。”
陆烨转身,逡巡着城墙上的防守,他取了弓箭,向着夜空射了一箭,焰火霎时漫开,仿佛向远处宣告讯号一般:“我们要做的,就是今夜守住这座城!”
至三更时分,营地的慌乱终于渐渐镇静下来,领头人披着满身血,血红的双眼闪着幽光,他举起剑,如狼似虎般看着孤城,打算孤注一掷。
战鼓敲响,兵马如黑云压城般带着满城灰土滚了过来。
楼棠月被带离了战局,下了城墙,她望着紧闭的城门,只能听见呼啸冷风中吹来的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等。”季百川站到了她身旁,看着天色,“局势突变,我们能做到的只有等。”
“等援兵到来。”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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