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川一脑袋问号，不明白面前这个小姑娘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黎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低着头红着脸，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再开口。
电梯从8楼下降到1楼的这几十秒时间里，黎念觉得度秒如年。
好在电梯门打开了，她迅速走出去，等待在外面的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瞬间将刚才的尴尬淹没。
黎念走出电梯再次跟沈洛川告别。
“沈老师，我先走了，再见。”
沈洛川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一样，快走几步追上她，笑着看她，“我去医院外面买东西，一起走吧。”
黎念：？……
黎念抬眼看向他，灵动的眼眸眨了两下，抿了抿唇角，最终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
距离医院大门口越来越近，黎念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老爸就在门口保安室，盛饺子的保温盒还在他那里，如果老爸看见她从门口走出去，一定会叫住她。
然后，就会发现她跟沈洛川在一起。
……
不行，黎念绝对不允许这一幕发生。
想到这里，黎念忽然停住了脚步。
下午两点，一天中骄阳最烈的时段。
水泥路两旁的梧桐树新长出油绿的叶子，正努力的吸收阳光。
沈洛川注意到身旁那枚娇小的影子突然落后了几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嗯？怎么了？”
“沈老师，这家医院有没有后门啊？”
沈洛川抬手扶了扶眼镜，眼神看向住院楼后面。
“西北角应该有一个消防通道小门，但平时是不开放的，怎么了？马上到门口了，为什么要找后门？”
黎念懊悔地闭了闭眼，算了算了，认命吧。
看见就看见了。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在距离大门口大约还有十米的时候，黎念放慢了脚步，不停地踮脚往保安室里看。
她心里祈祷着老爸这个时间段去上个厕所，等她走出去，也就安全了。
保安室的惯例，平时都是两个人一班岗。
黎念瞅了半天，只看见另外一位胖叔叔坐在保安室里，确实没看到老黎同志的身影。
天助我也！
怕黎正田突然杀回来，黎念突然加快了脚步，想要在三秒钟之内冲出大门口。
沈洛川完全看不懂黎念如此跳脱的思维，只好也跟着她一起加快脚步。
直到黎念完完全全地从医院门口出来，走到了旁边卖水果的小店旁边，耳边始终没有响起老黎同志的声音，黎念才算了松了一口气。
她身心轻松地跳了跳脚，把背上的双肩包重新整理了一下，跟沈洛川告别。
“沈老师，你去买东西吧，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话，黎念眨着眼睛看他，心说，这次应该不顺路了吧，买东西，医院门口买就好了。
沈洛川抬手示意她等一下，转身就走近了水果店。
草莓，香蕉，水蜜桃.....
他随手拿了好几种水果装到袋子里，到收银台结账。
扫码付款，一气呵成。
“黎念，这些水果你拿着。”
？？？
“沈老师，干嘛给我买水果啊？”
他不由分说地把塑料袋的提手塞进黎念手中。
他的手指接触到她的皮肤的那一秒，又觉得不合适，想要赶紧松开。
黎念觉察到他的意思，他想要松手，而她如果不接过来，一袋子沉甸甸的水果，势必会落地。
她只好接了。
“黎念，谢谢你今天来看我妈妈，我真的很感谢，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谢。”
黎念一手拎着水果，另一只手跟他用力摆手，“不用谢啊，沈老师，你太太太客气了。”
沈洛川还在继续说着。
这是一个市级三甲医院的门口，周遭充斥的都是关于病情的讨论声，还有拿着CT报告单子行色匆匆的人群。
她们二人就这样站在人群中央，相对而立。
沈洛川抬手扶了下眼镜，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神里满是真诚。
“黎念，也许你不知道，你能够来医院看我妈妈，这件事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我知道你现在有事要走，而我也走不开，这些水果你一定要收下，带回去给叔叔阿姨吃，改天你有时间，我再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
黎念心里一直在默念着不用不用真不用。
但看着沈洛川一脸真诚，她实在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
“好，你先去买东西吧，我也要走了。”
旁边的便道上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有两位大哥下车后，司机师傅打开了空车的指示灯。
黎念用余光瞥见这一幕，飞也似地奔了过去，三秒之内就上了车。
沈洛川买了些日用品往回走，走到大门保卫处的时候，总感觉有两束目光在他身上不断地打量。
他抬头往门卫室看了眼，里面有两位大概50岁左右的保安大叔，见他看过来，连忙把眼神闪躲过去。
沈洛川猜测自己肯定是想多了，加快脚步往住院部走。
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楼后面，保安室里，黎正田才小心翼翼地问同事老刘。
“是这个小伙子吗？你看清楚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可不近视啊，俩眼睛都是1.5的，就在20分钟之前，你姑娘就跟他一起走出医院大门，俩人还有说有笑的。”
“不信你看。”老刘指了指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保温饭盒。
“以前你姑娘给你送饭，走的时候肯定是要把饭盒拿走的，今天，忘拿了。”
黎正田觉得老刘说的有道理。
刚才，他去了趟卫生间，回到保安室的时候，正好看见黎念一个离开的背影。
他正打算跑出去叫住她的时候，被老刘制止了，这才有了刚才的对话。
那个小伙子确实长得不错，高高帅帅的，戴着眼睛，一看就很斯文，只是，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好像在哪儿见过。
看来，他的小棉袄是有情况了吧？
黎正田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还是回去跟老婆汇报一下再说。
沈洛川回到病房，把买来的东西交给李姐，见母亲还睡着，交待了几句就回了家。
沈洛川在水郡湾小区有间100平米的房子，是罗忻文出事之前帮他付了一部分，俩人共同买的。
这些年，沈洛川一直教高中，每天早出晚归的，后来母亲住院，他每天往返医院和学校，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家里更是从来不开火，厨房还是崭新的。
沈洛川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家居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翻着手机。
中午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再一次闯入他的脑海。
他已经多久没看到母亲像这样正常地和人聊天了？三个月？还是四个月？
为什么母亲碰到素未谋面的黎念会变得那么正常，还拉着人家的手不让走，是冥冥之中说明，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牵绊吗？
沈洛川自持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这一刻，他无比坚定的相信缘分的存在。
医院里那一幕像是放电影般在他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他贪婪地回忆着那一幕的所有细节。
黎念穿的衣服颜色，包包款式，她的洗发水的味道，还有，耳尖上那颗红色的小痣。
每一处都在沈洛川的心头盘磨了千百遍。
直到拿在手中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沈洛川仿佛宿醉初醒，惊出一身冷汗。
是张思睿打来的。
沈洛川深呼吸几口气，觉得身上的冷汗散了几分，才点了接听。
张思睿的语速很快，跟沈洛川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沈老师，大周末的干嘛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沈洛川：“在家呢，刚洗了个澡，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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